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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浸满了墨汁的黑布，将整个京城，都严严实实地笼罩了起来。 城南，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旧染坊之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与尘土混合的刺鼻气味。 那个，嗜赌成性的军工科外围管事，刘三，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 他的怀中，死死地揣着那个，用油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卷轴，心脏，因为巨大的恐惧与贪婪，而疯狂地跳动着。 “吱呀——” 染坊那扇，早已腐朽不堪的后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闪了进来。 来者，正是，泰西斯使团之中，那位，伪装成“博古学者”的间谍头目，莱布尼茨。 “东西呢”他的声音，嘶哑而又急切，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刘三的怀里。 刘三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如同烫手山芋般，将那份图纸，递了过去。 莱布尼茨一把夺过，迫不及待地，在一盏，早已备好的防风油灯之下，缓缓展开。 借着那昏黄的光芒，当他，看清了图纸之上，那充满了颠覆性，却又逻辑严密的“高炉”结构图，与那，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水泥”化学配方之时。 他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瞬间，涌上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巨大狂喜！ 他甚至，能闻到，图纸之上，还残留着的那一丝，独属于皇家秘坊的，硝石与煤炭的独特气味！ 真的！竟然……是真的！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布下了无数暗子，耗费了无数金钱，都无法窥探其万一的东方帝国最高机密。 竟会，如此，戏剧性地，被一个，贪婪而又愚蠢的“内鬼”，给轻易地，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好！好！好！”他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连说了三个“好”字！ “刘三，”他从怀中，取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扔了过去，“这是你的报酬！记住，从今天起，忘了你见过我，也忘了，你曾见过这张图纸！否则……”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毒蛇般的寒芒。 “明白！明白！小人明白！”刘三，接过金袋，如同捣蒜般，拼命点头，随即，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莱布尼茨没有立刻离开。 他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银哨，吹出了几声，极其细微的、模仿着夜枭啼叫的暗号。 很快，又有两道黑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那两人，竟是，使团之中，那两位，最顶尖的皇家钟表匠与冶金师！ “二位大师，请看。”莱布尼茨将图纸，递了过去，“以你们的专业眼光，这份图纸，是真是假” 两位大师，接过图纸，眼中，瞬间，便爆发出了一种，属于技术人员特有的狂热光芒！ 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与各种奇特的测量工具，就着那微弱的灯光，开始了，最为严谨的“专业”验证。 半个时辰之后。 那名，冶金大师，抬起头，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 “是真的！大人！这……这绝对是真的！” 他指着那高炉的“热风循环”结构，激动得，语无伦次，“天才！这简直是，魔鬼般的天才构想！它，竟真的，可以，将炉内的温度，提升到，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高度！若……若我们帝国，能拥有此物，我们的钢铁产量，至少，能再翻上三倍！” 那名，钟表匠大师，则对，那份“水泥”配方，更感兴趣。 他，甚至，还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将一点，从图纸边缘，刮下的粉末，滴入其中。 看到，那药瓶之内，瞬间产生的剧烈化学反应之后。他，也彻底地，失态了！ “神迹！大人！这，简直是神迹啊！这种，以‘硅’与‘钙’为核心的复合材料，其理论之先进，已远远，超越了我们帝国，现有的所有炼金术理论！” “我敢保证！用它，造出来的东西，其坚固程度，绝对，比我们最好的花岗岩，还要强上十倍！” 这番，来自帝国最高技术权威的“专业”背书，彻底地，打消了莱布尼茨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疑虑！ 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巨大狂喜，仰天，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如同枭狼般的低沉笑声！ “哈哈哈……苏晓晓啊苏晓晓，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你那，引以为傲的帝国根基，竟会，毁在一个，小小的，贪婪的赌徒手上吧！” 当晚，一封，用泰西斯帝国，最机密的“龙血密文”（一种，需用特殊药水浸泡，方能显现字迹的特殊墨水），写就的家书，被混在一堆，普通的商贸信件之中，通过，驿馆的正常渠道，送往了定海郡，交到了泰西斯商会的手中。 再由那里，最快的远洋商船，载着这个，足以，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巨大“胜利果实”，星夜兼程地，驶向了，那遥远的，万里之外的泰西斯帝国本土。 ……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那座，比皇宫内院，还要戒备森严的地下秘密兵工厂之内。 却是，另一番，充满了肃杀与紧张的景象。 小镇北侯李慕白，与一身劲装、英气不减当年的妻子苏雨虹，正亲自，监督着，一座，新开的熔炉。 炉火，将他们二人那年轻而又坚毅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通红。 数十名，侯府之内，最忠诚、也最可靠的匠师，正在将一种，新近，由军工科，秘密研发出的、具有极强“破甲”与“震荡”属性的特殊“合金配方”，与高爆炸药，进行着，一种，充满了危险的融合。 “禀告少侯爷，夫人！”一名匠师，满头大汗地跑来，“第一批，共计五十枚，‘永安三年式玄武破甲重榴弹’，已全部，铸造完成！” 李慕白点了点头，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 他，与苏雨虹，对视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们知道。 自己手中，这批，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将在未来，某一日。 为那些，自以为，穿上了最坚固“神盾”的泰西斯人，送上一份，足以，将他们的所有骄傲，都彻底撕碎的…… ——死亡“惊喜”。 …… 第二日，清晨。 京城，护城河边，发现了一具，因“酒后失足”，而溺水身亡的无名男尸。 京兆府的仵作，草草验过，便以“意外”结案，扔去了乱葬岗。 没有人知道，这个，死得，无声无-息的，小小的赌徒。 在不久之前，曾亲手，将一个帝国的“未来”，送了出去。 也亲手，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当夜，御书房。 南渊钰看着，由猴子与镇北侯府，同时呈上来的两份密报。 他那张，年轻的帝王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而又残酷的笑容。 “晓晓，你看。” 他将密报，递给了身旁，正低头，为腹中孩儿，缝制着一件小小的虎头帽的苏晓晓。 “你种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了。” 苏晓晓，没有抬头。 她只是，用手中的绣花针，轻轻地，在那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的额头之上，绣上了一个，鲜红的，充满了无上威严的…… “王”字。 然后，她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窗外，那片，深沉的夜空，轻声说道： “是啊。”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等待，它，在敌人的国土之上，开出，最灿烂，也最致命的……死亡之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