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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新政的第一把火——农业改革，在取得了颠覆性的巨大成功之后，整个南渊王朝的朝堂，都陷入了一种亢奋而又充满了期待的氛围之中。 户部尚书钱如海，这位曾经的“守旧派领袖”，如今，却成了新政最坚定的拥护者。 他每日都与农务总司使赵明远，一同待在示范区内，研究着“神种”的培育细节，规划着向全国推广的宏伟蓝图，干劲十足，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然而，一个巨大的，也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瓶颈，很快便出现了。 “启禀陛下！启禀皇后殿下！臣……臣有罪！臣……无能啊！” 紫宸殿的廷议之上，刚刚被破格提拔起来的、第一任“工务总司使”——墨林，这位出身于工匠世家，对技术充满了狂热的中年汉子，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满是羞愧与无奈。 “墨爱卿，何出此言平身说话。”南渊钰温言道。 墨林却依旧跪在地上，声音中充满了苦涩：“陛下，皇后娘娘……那……那新式的‘曲辕犁’和‘筒车’，确实是巧夺天工的神物！其功效，远胜旧式农具十倍不止！但……但它的构造，也同样精妙复杂了十倍！” “臣……已经调集了全京城最好的工匠，让他们日夜不休地赶工。可……即便如此，一座官坊，一月下来，最多……最多也就能打造出……不足百架！” “而按照赵大人的计划，要想在明年开春之前，让全国至少三成的州府都用上新农具，我们……我们至少需要……数百万，乃至上千万架！” “这……这个缺口，实在是太大了！臣……臣便是将全天下的工匠都聚集起来，不眠不休地打造十年，也……也根本无法完成啊！请陛下与皇后娘娘，降罪！”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朝堂之上那火热的气氛。 是啊，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新农具的好处，却忽略了它那同样惊人的生产难度！ 这个问题，如同-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再次横亘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就连康亲王和左右二相等重臣，也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这，确实是一个几乎无解的死局。 然而，凤座之上的苏晓晓，脸上却始终，挂着一丝平静的、智珠在握的笑容。 她缓缓地站起身，声音清脆地说道：“墨大人，不必惊慌。此事，本宫早有预料。” “百闻不如一见。明日，本宫将与陛下，亲赴京郊的‘皇家第一示范工坊’视察。届时，会请墨大人，以及工部的诸位同僚，一同前往。” “或许大家在那里，能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 第二日，京郊，一处被御林军重重守卫的、极其隐秘的河谷之内。 墨林与工部的几位核心老臣，怀着无比忐忑与好奇的心情，跟随着帝后的御驾，来到了这座从未对外开放过的“皇家示范工坊”。 然而，当他们刚刚踏入工坊大门的那一刻，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彻底惊呆了！ 没有预想中那浓烟滚滚、敲打声震天的混乱场景。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布局清晰、规划合理、充满了某种奇异“秩序感”的庞大建筑群！ 在工坊的一侧，是一座他们从未见过的、高达数丈的巨大青砖高炉！ 在高炉的下方，正有工人们，将一种黑得发亮的“焦炭”，与铁矿石一同，源源不断地送入其中。 从高炉中流出的，是比他们见过的任何铁水都要更加清亮、更加纯粹的铁水！ 其产量，竟是传统炼铁炉的十倍不止！ 而在工坊的另一侧，则是一排排长长的、望不到头的巨大厂房！ 当他们走进其中一座专门生产“曲辕犁”犁壁的厂房时，更是被里面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厂房之内，上百名工匠，并没有像传统作坊那样，每个人都负责从头到尾打造一个完整的犁壁。 而是被分成了十数个不同的工组！ 有的工组，只负责将钢水浇筑成统一规格的“犁壁毛坯”！ 有的工组，只负责对毛坯进行初步的打磨和锻造！ 有的工-组，则只负责在犁壁之上，用一种苏晓晓设计的、带有精确刻度的“卡尺”，钻出标准化的孔洞！ …… 每一名工匠，终其一日，都只在重复着一个极其简单，却又被他们做得无比纯熟的动作！ 这，便是苏晓晓所推行的，最原始，却又最高效的流水线作业！ “这……这……这是何意如此……如此岂不是将好好的工匠，都变成了只会一个动作的木头人”一名工部的老臣，不解地问道。 墨林也看得云里雾里。 就在此时，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 他们脚下的大地，都仿佛微微震颤了起来！ 他们骇然回头，只见在厂房不远处的河边，一架巨大无比的木制水车，正在湍急的河水冲击之下，轰然转动！ 而随着水车的转动，一股股强大的动能，通过一套他们完全看不懂的、由齿轮和连杆组成的复杂传动系统，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了厂房之内！ 在厂房的锻造区，原本需要数名壮汉轮流挥舞大锤，才能进行的锻造工序。 此刻，竟被一柄由水力驱动的、重达千斤的水力锻锤，所取代！ 那巨大的锻锤，在水力的驱动下，富有节奏地，一次又一次地，狠狠砸下！ 每一次砸下，都让那烧红的铁坯，爆发出漫天的火星！ 其效率与力量，远非人力可比！ 而在炼钢的高炉旁，原本需要数十名苦力，轮流拉动巨大风箱才能完成的鼓风工作。 此刻，竟也被一台同样由水力驱动的水力鼓风机，所代替！ 看着眼前这高炉炼钢、流水作业、水力驱动的一幕幕完全颠覆了他们认知与想象的“神仙”场景。 墨林，以及那几位工部的老臣，早已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在原地，浑身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终于明白…… 他们终于明白，皇后娘娘那句“革新工造，效率为王”，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革新”了！ 这分明是一场由“神”，所发起的，针对凡人所有生产方式的降维打击啊！ 赵明远，现在应该叫赵侍郎了，这位最早见识过苏晓晓“神迹”的官员，走到早已失语的墨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充满了过来人优越感的语气，苦笑道： “墨大人，习惯……习惯就好。” “在皇后娘娘这里，你我过去那点所谓的‘经验’和‘常识’，有时候真的，一文不值啊。” 当王德海，当众宣布，这座“皇家第一示范工坊”，昨日一天之内，所生产出的新式曲辕犁，共计三千一百架时！ 墨林，这位新上任的工务总司使，这位以技术为毕生信仰的汉子，再也控制不住！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苏晓晓的面前，没有说任何谢恩的话，只是用一种最狂热、最虔诚、如同信徒仰望神明般的眼神，看着苏晓晓，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娘娘！请……请您，将此等……神仙之术，传授给臣！传授给……天下所有的工匠吧！” “臣，墨林，愿……愿为娘娘，为这开天辟地的‘工业革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