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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杀，在持续。 海面上，曾经那片让大乾将士们感到窒息的“银色森林”，此刻已经变得稀稀疏疏。 十几艘银鹰战舰还在苟延残喘，但它们更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失去了所有威胁。 更多的船，或是在烈火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焦黑的桅杆如同折断的骨头，无力地垂向水面；或是已经带着满船未来得及闭眼的尸体，缓缓地、不甘地，沉入这片埋葬了它们荣耀的漆黑海底。 幸存的泰西斯士兵，斗志已经彻底崩溃。 他们引以为傲的指挥官，连同旗舰，在一场无法理解的爆炸中灰飞烟灭。 他们坚固的战舰，在敌人那蛮横的撞角和精准的弩箭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技，在东方人那不要命的疯狂刀法下，显得苍白而可笑。 恐惧，如同最黏稠的沼泽，淹没了他们的脚踝，蔓延至他们的心脏。 一些人扔下了手中的剑，“哐当”一声，那清脆的声响，是他们尊严碎裂的声音。 他们跪在甲板上，用颤抖的声音，呼喊着他们根本不熟悉的、音调怪异的“投降”。 而更多的，则是在绝望的混乱中，被红了眼的大乾将士们，无情地、一刀刀砍倒在地。 旗舰“望舒”号之上，甲板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 苏晓晓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眼神，却仿佛穿过了眼前血腥的杀戮，投向了那些还在燃烧、或是已经严重倾斜的银鹰战舰。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多好的船……”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 那流畅优美的线条，那即便被撞角狠狠撞击，也只是破裂出一个大洞而非彻底粉碎的银丝木船身无一不体现着，远超大乾的、令人敬畏的造船技艺。 郑骁和五十一名兄弟的命，不能只换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 如果胜利的果实，只是一堆沉入海底的废铁，那这场牺牲的价值，便会大打折扣。 他们的牺牲，必须，为大乾，为那个在京城苦苦支撑的男人，换回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强大未来！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仿佛有两道冷电从眸中射出。 “铁牛！猴子！” 她的声音，通过身旁一名气息悠长的亲卫，运足内力嘶吼而出，如同一道惊雷，传遍了整个嘈杂的战场！ “改变将令！” “留活口！本宫要船！也要能驾船的人！” “重复！所有还能浮在水面上的敌船，一艘都不准给本宫弄沉了！” 这道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战场上许多正在兴头上的大乾士兵为之一愣。 “镇远号”之上。 铁牛刚刚一斧子，将一名敌军大副的头盔劈飞，那人吓得屁滚尿流，瘫倒在地。 他正要顺势，将那颗写满了惊恐的脑袋也一并劈开，以慰藉阵亡兄弟的在天之灵！ 新的命令，恰好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那高高举起的、沾满了脑浆的巨斧，在距离那人头顶不足半尺的地方，猛地一滞！ 那名泰西斯大副，以为自己死定了，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仿佛被山撞到的力量，从斧子的侧面传来！ “砰！” 那大副被铁牛用宽厚的斧背，如同拍苍蝇般，直接砸得眼冒金星，晕死了过去。 “他娘的！”铁牛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将巨斧重重地插在甲板上，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解和难以压抑的烦躁。 在他看来，这些西夷人都该死！ 都该被剁成肉泥喂王八！ 可皇后娘娘的命令，就是天！ 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必须执行。 他环顾四周，对着自己那些同样有些发愣的弟兄们，咆哮道： “都听见了没！娘娘要活的！手底下都给老子留点神！把他们都给俺绑起来！谁敢反抗，就打断他们的手脚扔到一边去！” “是！”士兵们虽然不解，但还是齐声应诺，手上的动作，也从砍杀，变成了更费力气的擒拿和捆绑。 另一边，正指挥着三艘护卫舰玩得不亦乐乎的猴子，在听到命令的瞬间，脸上便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嘿，还是娘娘想得远！”他一拍大腿，立刻明白了苏晓晓的意图。 杀人是痛快，可抢东西才是实惠！ “弟兄们！都悠着点！别把咱们的战利品给打坏了！” 他尖声对麾下喊道，“换抓钩！换链弹！射他们的船帆和舵叶！把这些银耗子，都给老子变成没牙的老虎！” 猴子的舰队，立刻改变了战术。 不再用床弩去射击船身要害，而是专门攻击那些关键的操控部位。 前端系着铁链的两颗铁球呼啸而出，精准地缠住敌人的船舵，使其动弹不得。 带着倒钩的抓钩则射向他们的船帆，狠狠一拉，便是一大片帆布被撕裂的声音。 很快，一艘又一艘的银鹰战舰，因为失去了动力或方向，只能在原地无助地打转，成为瓮中之鳖。 战局，从一场热血沸腾的屠杀，逐渐变成了一场，有条不紊、精打细算的“接收”工作。 就在这时。 “报告娘娘！”旗舰“望舒”号最高的了望台上，一名视力最好的斥候突然高声喊道，“七点钟方向！有一艘敌舰，正在加速，企图冲出包围圈！” 苏晓晓立刻举起千里镜。 在战场的边缘，一艘中型的银鹰战舰，正利用其它船只的残骸和燃烧的浓烟作为掩护，船帆鼓满，拼命地，向着远方的开阔海域逃窜。 那艘船上，虽然没有费迪南的主帅旗帜，但依旧悬挂着代表舰队指挥层的“双鹰旗”。 那里，一定有条大鱼！ 费迪南死了，但这支舰队，不可能没有第二指挥官！ 甚至可能有更高身份的督军！ 绝不能让他跑了！ 一旦让他带着舰队覆灭的准确消息和这片海域的详细情报回到泰西斯帝国，后续的麻烦，将无穷无尽！ 大乾的沿海，将永无宁日！ 苏晓晓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冷光。 她指向那艘亡命奔逃的敌舰，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猴子！” “带着你的狼群，去！” “把那条鱼，给本宫，活捉回来！” “我要他的船，他的人，还有他脑子里，所有关于泰西斯帝国的情报！” 猴子在自己的船上，听到了亲卫用旗语传来的命令。 他咧开嘴，露出一丝兴奋而又残忍的笑容，对着苏晓晓的方向，遥遥地，行了一个俏皮而又标准的军礼。 “遵命！皇后娘娘！” 他手中的令旗，猛然向前一挥！ 那动作，像极了一位即将享用饕餮盛宴的美食家。 “兄弟们！打猎的时间到了！” “跟老子，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