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家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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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 皇帝龙心大悦，一声“赏”字如金玉掷地，格外洪亮，震得殿内余音嗡然。 侍立一旁的汤公公闻声而动，迅捷无声地捧出一个紫檀雕花云纹托盘，其上覆着明黄锦缎。 皇帝含笑，亲手将那锦缎霍然一掀！ 霎时间，满殿目光皆被牢牢攫住—— 只见盘心卧着一枚羊脂和田玉如意牌。 那玉质温润如凝脂，通体蕴着一泓深邃的碧色，似有氤氲雨雾在内里流转萦绕，光华内敛却又宝气蒸腾，一望便知是稀世罕有的珍品。 皇后端坐御座之侧，一颗七窍玲珑心早已洞明圣意——赐下这般重宝，足见圣上对眼前这姑娘是何等满意。 她眼波微动，唇角噙着温煦笑意，皓腕轻垂，从容褪下腕间一只水头极足的帝王绿翡翠镯子。 那镯子通体翠色欲滴，宛如一泓凝固的春水。 皇后将镯子轻轻置于玉牌之畔，紫檀盘上顿时宝光交映，碧色生辉。 她目光慈和地望向如羽，语声温和：“这是母后的一点心意。” 如羽唇角噙着温婉笑意，向前盈盈跨出一步。 她双手稳稳托住那紫檀云纹盘，玉指纤纤，姿态端方。 随即对着御座方向敛衽微躬，声音清越如击冰玉： “臣媳如羽，谢父皇、母后厚赐。” 身侧的成铉亦同时袍袖一拂，对着帝后方向肃然一揖，身姿如松，朗声道： “儿臣成铉，谢父皇、母后恩赏！”。 殿内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 然而，这融融暖意却丝毫未能化开某些人心头的寒冰。 自打成铉与如羽踏入殿门，黄新暖的目光便如淬了毒的藤蔓，死死缠绕在二人身上。 此刻，她眼睁睁瞧着成铉——那个对她素来冷淡疏离、片缕不沾衣的成铉，竟旁若无人地为如羽细心布菜，一举一动皆是呵护备至。 那曾是她寤寐思服、求而不得的温存，如今却尽数倾注在另一人身上！ 嫉妒与怨毒如滚油浇心，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扭曲，疯狂的念头在心底咆哮翻腾，几欲破腔而出！ 及至帝后竟赐下那般稀世重宝，更无异于在她灼痛的伤口上撒下滚烫的盐粒。 她死死攥紧袖中双手，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皮肉，洇出点点猩红，却浑然不觉痛楚。 大皇子端坐一旁，冷眼睨着黄新暖因嫉恨而扭曲的面容，眸底一片冰封，非但毫无劝阻之意，反似在看一出好戏。 那女人……那个自初见便令他魂牵梦萦、恨不能据为己有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成铉身侧，巧笑倩兮，顾盼生辉。 那明艳的笑靥落在他眼中，直如针扎芒刺，灼得他双目生疼。 若身边这妒火中烧的蠢物能做出些事来，搅了这碍眼的和谐……他倒是，乐见其成。 此刻，汤公公躬身趋近御座，低声向皇帝请示了一句。皇帝微微颔首示意。 汤公公旋即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那特有的清越嗓音正要响彻殿宇： “下面是——才艺展——” “示”字尚未出口，一道尖利的女声如裂帛般骤然撕破殿内和乐： “慢着——！” 众人惊愕循声望去，只见席间一人猝然离席而起，竟是黄新暖！ 她面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直直逼视着御座方向，那姿态之突兀无礼，令满殿丝竹之声都为之戛然而止。 皇帝和皇后的笑容微凝，汤公公惊愕地张着嘴，手僵在半空不知该扬起还是该放下。 只有大皇子嘴角微勾，垂眸把玩着白玉酒杯，仿若未见他的侧妃如此失礼。 满殿目光霎时如针如芒，尽数扎在黄新暖身上。 她方才热血冲顶，猝然离席，此刻方觉进退维谷，冷汗涔涔浸透内衫。 然而箭在弦上，岂容回头她心下一横，牙关紧咬，迎着那无数审视的目光，强自稳住发颤的声线： “启禀陛下……这……这般表演虽好，却未免失之寻常。今日恰逢春日大吉，万象更新，何不来个……新鲜别致的” 她话音未落，殿内已是落针可闻。御座之上，皇帝微眯着眼，方才被打断的不悦似被一丝兴味悄然取代。 他身子略略前倾，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点： “噢新鲜的”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探究。 黄新暖得了这丝缝隙，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只闻皇帝沉声一喝，如金石掷地： “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