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还于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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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娘的龙辇自南京启程时，秦淮河上的画舫全都熄了灯。 浩浩荡荡的仪仗排出十里，旌旗蔽空，金戈映日，马蹄踏碎六朝烟水，车轮碾过前朝旧梦。御道两侧跪满了百姓，却无人敢抬头——那些胆敢直视天颜的，早被关火华的亲兵拖进了路旁的树林，再没回来。 北上的路途漫长而喧嚣。朱慈娘坐在金丝楠木打造的龙辇内，听着车轮碾过官道的沉闷声响，像极了从前北京城破那夜，敌军撞开宫门的回音。帘外是绵延不绝的护驾铁骑，铠甲森寒，刀光如雪，可他知道，这些人不是他的。 关火华派来的将领们骑在高头大马上，谈笑风生，仿佛这不是迁都，而是一场早已胜券在握的凯旋。他们的笑声偶尔飘进辇内，朱慈娘便攥紧了袖中的匕首——那是他唯一能藏住的东西。 正阳门外 北京城的轮廓终于浮现在地平线上时，朱慈娘掀开帘子，望见了那座巍峨的城门。 正阳门下，黑压压的军队列阵而立，刀枪如林，旌旗猎猎。关火华一身玄甲，立于阵前，身后是将官们整齐的队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臣关火华，恭迎陛下回京！”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回荡在城门前，身后的将士齐刷刷跪倒，山呼万岁。可朱慈娘听得出，那声“万岁”里，没有敬畏，只有嘲弄。 他缓步走下龙辇，靴底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寒意直透骨髓。关火华上前一步，伸手欲扶，朱慈娘却微微侧身，避开了那只布满老茧的手。 关火华笑了，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仍躬身道：“陛下舟车劳顿，臣已备好銮驾，请入城歇息。” 朱慈娘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城门上的匾额——“正阳门”三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泛着血色。他知道，自己不是来“迁都”的，而是被押送进一座更华丽的囚笼。 街道两侧的百姓跪伏在地，无人敢抬头。可朱慈娘能感觉到，那些低垂的头颅下，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他们在看什么看一个落魄的皇帝还是一个即将被架空的傀儡 关火华骑马在前引路，铁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像是某种宣告。朱慈娘的龙辇缓缓驶过街道，车轮碾过的地方，尘土飞扬，仿佛连这座城都在抗拒他的到来。 紫禁城的轮廓越来越近，朱红的宫墙在暮色中如血般刺目。朱慈娘忽然想起南京的皇宫，那里的琉璃瓦是青色的，映着秦淮河的波光，温柔得像一场梦。而眼前这座紫禁城，却像一只蛰伏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他的最后一丝尊严。 当夜，关火华设宴奉天殿。 殿内灯火通明，丝竹声声，舞姬的衣袖翻飞如蝶，酒香弥漫，觥筹交错。群臣举杯，高呼万岁，可朱慈娘知道，这些酒，不是敬他的。 关火华坐在下首，却俨然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人。他举杯向朱慈娘敬酒，笑容恭敬，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 “陛下迁都北京，实乃中兴之兆，臣等愿誓死效忠！” 朱慈娘端起酒杯，酒液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了毒药。他缓缓饮下，喉咙里却像是吞了一把火。 殿外，北风呼啸，卷起宫墙上的积雪。朱慈娘望向殿门，恍惚间，似乎看见一个黑影闪过——那是长平公主的身影吗还是他的幻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今夜起，这座紫禁城，将是他新的囚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