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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江霖市的天空染成一片橘红与深紫交织的画布,余晖洒落,为欢乐谷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空气中还弥漫着的甜腻和爆米花的香气,孩童的欢笑声和远处过山车驶过的风声,共同谱写着凡世的喧嚣乐章。 柳青颜抱着那只比她还高的巨大泰迪熊,依偎在叶城身旁的长椅上,满足地叹了口气。熊娃娃柔软的绒毛蹭着她的脸颊,带来真实而温暖的触感,让她感觉此前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像是被这毛茸茸的慰藉所吸收殆尽。 “叶城,它好大啊!我家里都快放不下了。”她扬起脸,笑得眉眼弯弯,眼里有细碎的星光闪烁,那是纯粹的喜悦。 剑无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潮上,仿佛在观察着某种奇特的生物群落。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却也没有如梦中那般冷冽到极致的虚无感,至少,她还能够辨认出那是叶城的轮廓,叶城的黑发,叶城的……清澈而淡漠的眼神。 “喂,你是不是在想,这么大一个玩具熊,能有什么用啊”柳青颜看他半天没反应,戳了戳他的手臂,带着一丝嗔怪。 剑无尘收回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巨熊上,平淡地说道:“有形之物,皆有其用。” “噗嗤!”柳青颜忍不住笑了出来,“哎呀,你总是把话说得这么深奥,听起来就像个老学究。”她抱着熊娃娃挪了挪身体,更紧地贴近他,“不过,它很有用啊,它代表着你送给我的礼物!今天真是太开心了,我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她将脸颊轻轻蹭了蹭泰迪熊柔软的耳朵,随即又看向叶城,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啊,她很开心。 可这份开心,又能持续多久呢 脑海中,那片无边无际的星海,那个银发白袍、眼神死寂、抬手间便让星系化为齑粉的“叶城”,像一道无法抹去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她下意识地抬手,又亲了一口叶城的脸颊。 这次,她仔细感受着,想要从他身上捕捉到一丝上次亲吻时,那微不可察的“涟漪”。 然而,没有。 他的侧脸依旧平静,如同石雕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她只是亲吻了一块冰冷的玉石。 柳青颜的心,莫名地往下沉了一截。 她努力想要驱散心头的阴霾,用更轻松的语气开口:“叶城,我们待会儿去吃什么我想吃火锅!” 就在她这句话音刚落,不远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啊——有人倒下了!” “快叫救护车!” “天哪!他好像……好像不动了!” 柳青颜和剑无尘几乎同时循声望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周围的游客很快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柳青颜的心猛地一紧,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双腿还有些发软。她看向身旁的叶城,只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里,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那倒下的人,与他无关。 “叶城,他……他怎么了”柳青颜焦急地问。 剑无尘的目光穿透层层人群,直接看到了那个倒地男子的核心。他的神念瞬间遍布男子全身,洞悉了每一个细胞的活动,每一条经脉的流转,以及……那骤然停歇的心脏。 “心脏麻痹,血管破裂。”剑无尘淡淡地陈述道,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心脏麻痹”柳青颜喃喃道,随即又问,“那……那他还能救吗” 剑无尘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柳青颜,平静地说道:“已经死了。” 他的语气太过直接,不带一丝人类的怜悯或惋惜,让柳青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死了”柳青颜的脸色有些发白。她虽然知道生命脆弱,但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在眼前倒下,依然让她感到震惊和不安。 “怎么会突然这样他看起来……看起来还很健康啊。”柳青颜的声音有些颤抖。 剑无尘的视线再次扫过倒地的男子,这一次,他的神念捕捉到的不仅仅是生理层面的死亡,更是一种微妙的、常人无法察觉的法则波动。 “规则杀人。”他轻声说道,这个词语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深意。 “规则杀人”柳青颜疑惑地重复,这个词汇她闻所未闻。 “那是什么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害他吗”她紧张地抓住叶城的手臂。 剑无尘的目光微垂,落在柳青颜紧抓着他的手上。他没有解释,因为凡人无法理解“规则”的真正含义。在万古岁月里,他曾见过无数种超乎凡人想象的死亡方式,有被维度打击碾压成虚无的,有被概念吞噬而从存在中抹去的,也有被因果线缠绕导致自灭的。眼前这种,虽然对凡人而言是突发疾病,但在他看来,却是某个未知力量通过某种“规则”干预,直接引发的生理崩溃。 “与你无关。”他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试图打消她的追问。 “什么叫与我无关”柳青颜有些生气,“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没了!你……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那双深邃的瞳孔里,找到哪怕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然而,那里依旧平静如深海,不起波澜。 剑无尘的目光与她对视,他能感知到她内心的情绪波动,但却无法理解这情绪的根源。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死亡是再常见不过的现象,亿万星辰生灭,无数文明兴衰,生老病死,不过是宇宙法则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生灭乃常态。”剑无尘淡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超脱的平静。 “常态”柳青颜感到一阵心寒。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叶城,和梦里的那个神只,竟是如此的相似。那种漠视生命的态度,让她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 “叶城,你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你以前虽然话不多,但你是有感情的!你会陪我,会照顾我,你不是这样冷冰冰的……”她带着一丝哭腔,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失望。 剑无尘沉默了。他无法回答她。他不能告诉她,他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叶城”,他只是暂居在这个凡人躯壳里的,一个来自遥远时空的残魂。他曾是宇宙的执掌者,看遍星海沉浮,生灵涂炭,对他而言,不过是自然而然的轮回。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医护人员带着担架和急救箱赶到,将倒地的男子围了起来。周围的群众还在窃窃私语,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则满脸唏嘘。 “我们……我们走吧。”柳青颜颤抖着说,她不想再待在这里,那种冰冷的恐惧感再次笼罩了她。她拉着叶城的手,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走出欢乐谷,夜色已经彻底降临。江霖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这座城市装点得流光溢彩。然而,柳青颜的心情却跌落谷底,刚才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 她抱着巨大的泰迪熊,默默地跟在叶城身边。他们沿着公园外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叶城,”柳青颜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她抬起头,仰望着他被路灯拉长的侧影,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和绝望。 “你告诉我好不好无论是什么,我都能接受,只要你告诉我,你不是……不是我梦里那个怪物。”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剑无尘停下脚步,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的表情是彻彻底底的空白,没有丝毫的波澜,更没有她所期望的,一丝理解或担忧。 “梦境虚妄,不值一提。”他平淡地说道,“何来怪物一说你多想了。” 他内心深处,却是第一次感到一丝困惑。她如何能窥见我的真身这不可能。凡人神魂脆弱,承受不住那等景象。莫非是这方世界的法则,出了什么变故他细微地蹙了蹙眉,这是他少有的,带着疑惑的表情。 柳青颜看着他那陌生的困惑,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承认,只有一种冷淡的否定。这种否定,比任何欺骗都让她感到绝望。 “不……不是这样的!那不是梦!”她带着哭腔,声音尖锐起来,“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你穿着白袍,银白色的头发,那双眼睛……冰冷到极致,毁灭星系……”她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那恐怖的画面从脑海中剥离出来,“那明明就是你!你那么强大,你就是我梦里看到的那个神!你为什么要骗我!” 剑无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眨眼。他的困惑依旧,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仿佛她的歇斯底里,只是眼前一个凡人特有的、微不足道的情绪波动。 “荒谬。”他淡然地说道,语气波澜不惊,不带一丝温度,“我便是叶城,你我相伴多时,岂会不知莫要胡思乱想。”他像是在纠正一个孩童的错误认知,而非回应一个濒临崩溃的灵魂。 这冷冰冰的否认,像一柄钝刀,缓慢而痛苦地割裂着柳青颜的希望。她看到他眼中的迷茫,那是真的迷茫,仿佛他真的不知道她梦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绝望。他不是在骗她,他只是,根本就不在乎她梦里的恐惧,甚至连她口中的“真实”都无法理解。 柳青颜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巨大的泰迪熊,失声痛哭起来。 “你骗我!你就是他!你那么强大,有一天你就会不要我了!你会离开的!你会把我一个人丢下,永远……永远抛弃我!!”她蹲下身,将头埋进泰迪熊柔软的毛里,身体颤抖着,哭得撕心裂肺。 “我害怕……我害怕你走……叶城……求求你,不要走……”她的声音被抽噎割裂,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哀求。 剑无尘站在原地,身形如山岳般岿然不动。他垂下眼睑,看着柳青颜哭得梨花带雨,肩膀抽搐。她的泪水,她的哀嚎,她的恐惧,在他眼中,皆是凡人情感的具象化。他能感知到她的悲伤,却无法产生一丝共情。他的内心,依旧平静如亘古的虚空,不起一丝涟漪。 凡人情感,果然脆弱。剑无尘在心中无声地叹息,这叹息也只是一种法则上的认知,而非带着感情的叹息。分离乃是常态,为何如此执着他无法理解这种对“失去”的恐惧,对他而言,宇宙万物,皆在生灭轮回之中,聚散离合,不过是弹指一瞬。 他望向远处城市的霓虹,目光深邃而遥远。因果线,牵扯甚深。他的思绪飘向了更远的地方,那条无形的、将他与凡尘世界、与柳青颜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因果之线。待到它断裂之时,我自会离去。那便是我的归途。他的命运,由更高层次的法则决定,而非凡人所谓的感情。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渐渐远去,似乎刚刚那场突发的死亡,已被人潮的喧嚣所吞没。 柳青颜的哭声逐渐低了下来,变成了压抑的抽噎。她慢慢地站起身,红肿着眼睛,泪痕斑驳地看着他。 “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她声音沙哑地问,仿佛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他能有一点点心软。 剑无尘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那种极致的平静,让柳青颜的心彻底凉透。 她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她不再去追问他是否是梦中的神只,不再去质问他为何如此冷漠。因为她知道,问了,也无济于事。他就是这样。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人群再次引起了骚动。 “看新闻!那个倒下的人,竟然是周文渊!” “周文渊哪个周文渊” “就是那个……那个做了很多坏事,但是一直抓不到证据的周文渊啊!好几年前,他涉嫌拐卖儿童,还导致好几个孩子失踪,但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了!” “啊!是他!我记得!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几个家庭都被毁了!” “听说他还和地下势力有勾结,放高利贷,草菅人命,简直就是社会的蛀虫!” “这种人,死了活该!老天开眼了!” 嘈杂的议论声传入柳青颜耳中,她停下抽噎,抬头看向叶城。 “他……他竟然是这种人”她的声音带着震惊。 剑无尘的眼神依旧平静,他对这些凡人的恩怨情仇不感兴趣。他所感知到的,仅仅是那男子因“规则”而死,至于这男子生前是何身份,做了何事,都与他无关。在他看来,善恶皆是凡人定义,宇宙法则,不辨善恶。 然而,在江霖市某处高档公寓内。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灯火辉煌,如同地上银河。 房间里,却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光线聚焦在书桌上,照亮了一本通体漆黑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是材质特殊,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能吸收一切光源。 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年轻男子,坐在书桌前,他面容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与他手中的笔记本格格不入。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笔记本上空白的一页,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名字——“周文渊”。 写完,他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 “人间自有人间法。”他轻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傲慢,“法律无法触及之处,自有规则制裁。” 他合上笔记本,黑色的封面吞噬了最后一丝台灯的光芒,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 街道上,柳青颜的心情却更加复杂了。 “叶城,那个人死了……你刚才说的‘规则杀人’,是不是……是不是跟这个周文渊做的坏事有关”柳青颜小声问道。她直觉这并非巧合。 剑无尘的目光落在远处,仿佛透过空间,能看到那个手持笔记本的男子。 “或许是因果报应,或许是其他力量的干预。”他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知道那个男子的存在,但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凡人世界里,小打小闹的力量游戏。他曾见过真正的“因果清算”,那是足以颠覆星系的浩劫,眼前这种程度,不值一提。 “那……那你觉得他死得活该吗”柳青颜追问道,她想知道叶城对善恶的看法。 剑无尘转过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疑惑。 “凡人定义善恶,与我何干”他反问。 “我的世界里,只有存在与虚无,生与灭,法则与混乱。至于凡人眼中的‘善’与‘恶’,不过是你们为自身行为设定的标准。” 柳青颜的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是啊,对他而言,一个能轻易毁灭星系的存在,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凡人的“善恶”呢 她的心又凉了一半。 “那你……你是不是觉得,人类的存在,也只是一个……一个可有可无的片段”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怯意。 剑无尘沉默了片刻,他感知着她内心的脆弱与不安。他曾是诸天之主,掌控万物,凡人对他而言,确实如同尘埃。然而,这具躯壳里的残魂,却因为与她长时间的接触,开始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牵引。 “你的存在,与因果线相连。”剑无尘缓缓说道,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她是他生命中,唯一一个能让他“驻足”的存在。 “因果线……”柳青颜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微弱的,近乎绝望的希望。 “那……那我呢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她声音很轻,很轻。 剑无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他无法用凡人的情感去定义她,但他能感知到那份特别的连接。 “你,是因果之中的一环。”他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柳青颜的身体僵住了。因果……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命运,是羁绊,是无法摆脱的联系。但她更害怕,这所谓的“因果”有一天会断裂,而当因果断裂的那一刻,他就会离去。 “那……你会离开我吗”柳青颜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哀求,“你会……你会抛弃我吗” 剑无尘的目光望向深邃的星空,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不舍,只有一种极致的,属于法则的淡漠。 “因果线断的那一刻,便是我离开之时。”他轻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他的话语,字字清晰,如冰锥般刺入柳青颜的心脏。他没有丝毫的隐瞒,也没有丝毫的感情。 “不……”柳青颜身体晃了晃,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的哭泣,这一次没有哀嚎,只有无声的滑落。 “你……你为什么这么冷漠……”她喃喃自语,心如刀绞。 剑无尘没有回答。他看着她的泪水,看着她绝望的眼神。这些情感,对他而言,不过是凡人脆弱的证明。 “凡人言语,多有矫饰。”他平静地说道,“我所言,皆是真实。” 柳青颜再也支撑不住,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泰迪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就是这样,一个超脱于凡尘的存在,他的生命轨迹与她截然不同。 她不再去追问,也无法再追问。她只是默默地牵起他的手,他的手依旧宽厚而冰凉,却没有丝毫温暖。 “我们回家吧。”柳青颜的声音疲惫而沙哑。 剑无尘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他只是被她牵着,如同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跟随着她的脚步,融入了夜色中归家的人流。 柳青颜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她的心头,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所笼罩。 她无法改变他,无法触及他那冰冷的内心。她只能这样紧紧地抓住他,害怕下一秒,那所谓的“因果线”就会断裂,而他,就会像梦中的神只一样,在她眼前化为虚无,永远离去。 夜风吹过,带走了白日残余的燥热,只留下无尽的冰冷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