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还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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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魂面》 我的太奶奶一生虔诚礼佛，犹如那高山上的青松，岁月的风霜虽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九十多岁时身子骨依旧硬朗如昔。每天天不亮，她便会在昏暗的屋子里缓缓起身，盘腿坐在简陋的蒲团上，开始低声诵经。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云霄，在这寂静的清晨回荡，带着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气息。 然而，在那年冬天的一个清晨，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穿过破旧的窗户缝隙，发出“呜呜”的哀鸣。爷爷如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太奶奶的房间。当他轻轻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时，一股莫名的寒意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进屋内，爷爷发现太奶奶如同一尊雕塑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的面色青白得如同那冬日里被冰雪覆盖的寒冰，没有丝毫血色，仿佛一层脆弱的纸糊在骨头上。她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息全无，仿佛被时间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一家人瞬间乱作一团，慌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交织在一起。大家手忙脚乱地给她换上寿衣，粗糙的布料与她瘦弱的身体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对生命消逝的一种无奈叹息。接着，他们慌慌张张地抬着太奶奶进了那口早就备好的棺材里。 然而，就在即将封棺的一刹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太奶奶却如同沉睡千年的古莲，突然睁开了那浑浊的眼眸。她的眼睛像是两盏幽深的古灯，在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逃过一劫……”她的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哑而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可那眼神却犹如深邃的夜空，异常清明，“他们抓错人了。” —— 后来，太奶奶跟我们讲述了那晚惊心动魄的遭遇。 她说，那天晚上她刚刚躺下，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渐渐地，她坠入了一场诡异的梦境。梦中，四周一片漆黑，浓稠的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地挤压着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如同幽灵一般，悄然出现在她的床边。黑无常手持铁链，那铁链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索命之链。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冻结：“时辰到了，跟我们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太奶奶的心上。 太奶奶惊得浑身一颤，连忙说道：“几位老爷，是不是弄错了我一生吃斋念佛，犹如那洁白的莲花，与世无争，为何寿元如此短暂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和不解，在这黑暗的梦境中显得那么无助。 可那四个阴差根本不听，直接用冷冰冰的铁链套住她的脖子。铁链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刻，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摸着她的脖子，顺着脊梁骨一直蔓延到全身。他们拽着她就朝着一个方向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虚浮而又沉重。 他们带着太奶奶穿过一条漆黑的路，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铁链哗啦啦的响声在黑暗中回荡，像是死神的脚步。太奶奶只能凭借着感觉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然后，他们进了一间阴森森的屋子。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让人作呕。墙壁上闪烁着诡异的绿色磷火，照亮了一些模糊的轮廓。屋里还有个被铁链绑着的年龄五十多岁的女人，瑟瑟发抖地缩在一个角落。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脸上，遮住了大半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一个青面鬼差端了碗面给她，厉声道："吃了！"那声音如同夜枭的叫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那个女人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接过碗。她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碗里的面汤也随着她的抖动洒了出来一些。她小心翼翼地把碗凑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可刚咽下最后一口，一根铁链突然从他嘴里钻了出来！那铁链像是一条灵活的蛇，迅速地从她的嘴巴里钻出，顺着脸颊滑落，带出一道血痕。鬼差拽着那根铁链，狞笑着把她拖走了，女人的惨叫声在黑暗中久久回荡，仿佛是被囚禁在地狱中的冤魂在痛苦地呼喊。 太奶奶吓得魂飞魄散，当鬼差把面递给她时，她死死闭着嘴，拼命摇头："我不吃！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念佛的！"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透着一股坚定。 那几个鬼差对视一眼，竟真的把她带去了另一个房间。那里坐着个青面獠牙的判官，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邪恶。他翻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纸张在他手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每翻一页，都让人感到一阵心悸。 “姓名籍贯”判官冷冷地问，声音低沉而威严。 太奶奶一五一十地答了。判官查了半晌，突然一拍桌子，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确实抓错了！”他挥了挥手，对黑白无常道：“送她回去。” —— 太奶奶说，黑白无常又把她带回了那条黑路。这条路似乎变得更加漫长和恐怖，四周的黑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他们猛地推了她一把。太奶奶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一点亮光。那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仿佛是生命的希望在召唤着她。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全家人正哭天抢地地准备封棺。他们的哭声和呼喊声在她耳边响起，仿佛是一场遥远的梦魇。 太奶奶的身体反而更硬朗了，一直活到108岁。临终前，她拉着奶奶的手，笑着说："我要去天上了，不会下地狱。"说完，她安详地闭上了眼。 而那天晚上，奶奶梦见太奶奶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云端冲她挥手，身边还跟着两位仙童。她的笑容，和生前一样慈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