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爪印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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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辰殿内，落针可闻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三息。随即，是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剧烈咳嗽声——那是无数大臣被自己强行憋回去的笑意呛到了喉咙。 夏紫月端坐龙椅之上，冕旒垂珠微微晃动，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哭笑不得。她清了清嗓子，那清越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仪，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异响： “众卿家，可还有本奏” 太后寝宫，偏殿鸡舍旁。 崭新的隔音墙在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泽，将鸡舍围得严严实实。几只毛色鲜亮的灵泉鸡正悠闲地在墙内踱步，啄食着撒在地上的金粟米，神态安然，仿佛昨夜的惊魂从未发生。 夏紫月步入偏殿时，正看见太后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手里捻着一把细碎的金粟米，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鸡舍方向撒着。她穿着一身绛紫色常服，发髻微松，脸上还残留着被当朝弹劾的余怒未消，但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那几只悠闲的鸡，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喜爱。 “母后。”夏紫月上前见礼。 “哼。”太后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皇帝来了是来替你那些忠心的臣子们，教训哀家这个‘玩物丧志’的老婆子的” 夏紫月心中无奈，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母后言重了。儿臣只是来看看您，还有…”她目光转向鸡舍，“看看这些受了惊的功臣。” “功臣”太后这才撩起眼皮，斜睨了夏紫月一眼，目光落在鸡舍旁那张醒目的素笺上，正是夏紫月昨日留下的“劝诫信”。她嘴角撇了撇，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哀家看，是有人嫌哀家的宝贝们碍眼，恨不得把它们都扫地出门才是真！” 夏紫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了然。她走到鸡舍边，隔着隔音墙的观察小窗，看着里面那只昂首挺胸、冠羽鲜红的领头公鸡“金嗓”，它正神气活现地踱着步，仿佛紫辰殿上的壮举只是它鸡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笔。 “母后此言差矣。”夏紫月转过身，面对太后，声音清晰而诚恳，“‘金嗓’今日在紫辰殿上，于万籁俱寂之时，一鸣惊人，以喙为笔，以爪为印，直斥佞言，维护母后清誉。其忠心护主，明辨是非之能，莫说寻常禽鸟，便是朝堂上衮衮诸公，又有几人能及” 这番话，半是事实半是哄劝，却精准地搔到了太后的痒处。太后脸上的愠怒之色肉眼可见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得意和心疼：“哼，那是自然！哀家的‘金嗓’，那可是开了灵智的！比那些只会满嘴喷…喷歪理的榆木脑袋强百倍！”她及时咽下了那个不雅的词，但意思表露无遗。 “正是如此。”夏紫月含笑点头，趁热打铁，“如此灵禽，岂能薄待若因上官明那等不知趣的言论便将其移出宫去，岂非寒了功臣之心更显得我皇家不能容物，连一只忠心的鸡都护不住母后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太后被这番“皇家颜面”、“功臣待遇”的大帽子一套，又想到金嗓今日的“壮举”，心中那点因弹劾而起的不快和对爱鸡的担忧彻底烟消云散。她坐直了身子，眼睛发亮：“皇帝说得对！哀家可不能委屈了它们！得赏！重重的赏！传哀家懿旨，给‘金嗓’它们每日多加三顿精料，要最好的！再去司珍库寻些温润的玉石，给它们铺个舒坦的窝！” 看着母后重新焕发的神采和对鸡团毫无保留的“宠爱”，夏紫月心底那点无奈再次升起。她瞥了一眼那堵厚实的隔音墙，默默祈祷它能发挥最大效用。正思忖着如何将话题引开，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奶气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 “皇祖母！皇祖母！霜儿来看‘大英雄’啦！” 只见霜儿像只欢快的小蝴蝶，穿着粉嫩的宫装小裙子，拉着同样穿着小锦袍、但表情明显更沉稳些的泉儿，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两个小家伙身后跟着一脸温和笑意的萧景容。 “哎哟，哀家的小心肝来了！”太后一见孙儿孙女，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张开手臂。霜儿熟门熟路地扑进太后怀里，小脑袋蹭着：“皇祖母，‘金嗓’好厉害呀！父王说它把坏蛋大人的臭本子啄破洞啦！” 泉儿则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然后小大人似的走到鸡舍观察窗前，踮起脚尖往里看，目光落在神气的“金嗓”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 “那是！”太后搂着霜儿，得意非凡，“哀家的‘金嗓’，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灵鸡！专啄那些满嘴胡吣的小人！” 萧景容上前给太后和夏紫月见礼，目光扫过那堵隔音墙，又看向鸡舍里悠然自得的鸡群，与夏紫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无奈中带着点笑意。 “皇祖母，”霜儿仰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天真的向往，“‘金嗓’这么厉害，能让它给霜儿签个名儿吗就像…就像周太傅在霜儿功课上画的小红花那样！” “签名”太后一愣。 “对呀对呀！”霜儿兴奋地比划着，“用爪爪！蘸上红红的印泥！按在纸上！就是‘大英雄’的爪印签名啦！” 这个新奇的点子瞬间击中了太后那颗追星…哦不，是爱鸡成痴的心！她眼睛“噌”地亮了，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哎哟！哀家的小霜儿真是个小机灵鬼！这主意太妙了！用爪印当签名…对对对！哀家的灵泉鸡团如此不凡，是该有它们的墨宝流传！皇帝，”她转向夏紫月，兴致勃勃，“你看如何让‘金嗓’它们给霜儿、泉儿按个爪印玩玩” 夏紫月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和太后跃跃欲试的神情，再看看一旁泉儿眼中也流露出的小小期待，那句“此乃玩物之举”的规劝到了嘴边，终究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和一丝纵容的笑意。罢了，只要母后开心，鸡舍安宁，些许小事，随她去吧。 “母后高兴便好。”夏紫月颔首，对福安吩咐道，“去取上等素笺和朱砂印泥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