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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少多了。”顾伟前说。我看看他们,他们很熟悉,顾伟前有点儿畏惧陈尚龙,除了小他十来岁,还有一种外来的畏惧。

叶芳芳说:“点根蜡烛就没味道了。”

从狭窄的窗帘缝隙里射进来的光线在我眼前晃悠,我有点儿睁不开眼睛。但让我一个多小时始终不敢直视的是叶芳芳,她极其健康阳光,用饱满、修长、丰满、圆润、线条分明、生动等之类的词都可以形容她,不算漂亮,但活力逼人。只是她懒洋洋的,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不情不愿。她和陈尚龙应该也是初次见面。也就是说,我和陈尚龙处于同一起跑线,相比之下,她似乎更愿意和我搭讪,不时伸手抽我的烟。我抽万宝路,遥远的一种烟,陈尚龙抽软中华,基层社会的品质保证。

五点左右,顾主任推门进来,脸色阴森,符合干部形象。他看了我们几眼就进了房间里,喊一声,“顾伟前你过来一下”。我们互相看着,没说什么。我已经敢于盯着叶芳芳看了,只要她不看着我。

一会儿,陈尚龙说,我也进去一下。目送他进了房间,我收回目光,和叶芳芳相遇。我问她是哪里人,和顾伟前谈多久了。叶芳芳说:“苏州人,在这里一家钢铁厂里上班,工程师,不是顾伟前同学,但确实是校友,大他三岁。”

我说:“哦。”

“一年前到这里,到了才认识顾伟前,然后顾伟前就追我。”

“追到没有?”我问。她看看我,愤愤不平地说:“他要不是顾主任儿子,说不定追到了,他总是说他爸爸怎么怎么的,自己打算怎么怎么的。我说,那就等你当了老板兼书记我再跟你同居吧!”

我松了一口气,随即说了一句傻话:“我也没有女朋友。”

叶芳芳站起来进了洗手间,轻微的水流声传出来,在昏暗寂静的客厅里回荡,陈尚龙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我也只是坐着,似乎我此刻身在采石矶,大江边,看着李白当年醉酒捞月沉江的水面出神。光天化日之下的寂静无声也是一种景致,不比水天一色的长江逊色。我打量着这个巨大的客厅,我坐的位置应该是餐厅,一道顶天立地的储物架隔出了客厅,目光穿过空荡荡的储物架,可以看到电视机、茶几,以及刚才叶芳芳陷在其中的一圈沙发。客厅的窗户一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这是家庭主妇的习惯还是官员的习惯。

张少阳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没有去采石矶。我跟他简要回顾了爆胎历程,然后说:“遇到老同学陈尚龙了,几年前他去了深圳,现在回来了。他刚回来时给我打过电话,当时我又出差在外地,一直想着见见他,这次居然遇到了。”

我对张少阳说:“回去我得谢谢你邀请我去采石矶,不然遇不到陈尚龙,去不去采石矶我无所谓。”他在那边哈哈大笑。叶芳芳回来,靠着椅子抽烟,看着我说起陈尚龙。等我通话结束,她问我:“陈尚龙是做生意的是吧?”

我不愿意对不熟悉的人,比如叶芳芳,多谈陈尚龙,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外面依然天光大亮,但他们几个已经说了半个小时了。

陈尚龙从房间里出来,大嚷着把我介绍给顾主任。我认识顾主任,他也认识我父亲,记得我。所以顾主任的话题就是:“你们变化太大了,一点儿都不认识了,走在路上肯定认不出来。”我说:“顾主任客气了,都是一代代的人,飞快,顾伟前我刚才看着就觉得从来没见过,其实以前也在一起玩过。”

顾伟前说:“我记得,不过那个时候太小了。”

叶芳芳有种外来人的感觉,这种感觉陈尚龙体会了十多年,他安慰似的说:“叶工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去吃饭,吃全鱼宴。”

叶芳芳拒绝了,顾伟前把她拽进房间,两个人说了好半天。顾主任不耐烦地说:“我们先走,他们自己有车。”在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我依稀听到了最里面房间的吵架声。看来叶芳芳对这个下午以及晚上的安排不甚满意。

我和顾主任坐在越野车的后座,我已经称他为顾叔叔。顾叔叔间歇性地问我现状,我一一回答,无非出版和传媒、网络和时代、内容和数据、客户和服务之类。一个不留神,顾主任谈到了杜甫,陈尚龙最畏惧的一部分。顾主任说:“你们既然搞主流价值出版物,杜甫不能不谈哪,杜甫写得好,而且他毫不掩饰他忠君爱国爱人民的思想,一点不掩饰,不作清高,也不颓废,忠君就是忠君,爱国更是大声疾呼。我们不可能要求杜甫有革命思维、全球化眼光,他的忠君爱国,就是最为典型和崇高的核心价值观,就是那个时代最珍贵的核心价值观嘛!”

我默默听着,把手机屏幕侧过来,搜索,随后冒出一句:“是呀,‘云白山青万余里,愁看直北是长安’。长安就是杜甫的核心价值,他写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顾主任有点激动地说:“对,长安就是杜甫的故土家园,更是他的渴望。”

“像北京是现在全国官员的圣殿一样。”

顾主任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说:“我对北京没有兴趣,能去市区我也不去,我就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归宿。”

我连忙说:“所有杜甫的诗句里,我觉得最震撼的是这一句,‘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胜过千言万语。”

这句不是临时搜索的,我一直记得。顾主任沉默片刻,又抖擞着说:“所以,要是我来写,我就要写一部杜甫核心价值十论,一是他的儒学渊源;二是他的官宦背景;三是他的公仆之心;四是他立功立言的壮志;五是他的感恩之心;六是他的孤绝果敢,洁身自好;七是他坚定不移,不惜身,遇到挫折不走歪路邪路;八是他老而弥坚,越发执着;九是他对汉语言的伟大继承和发扬;十是他和同代人的友谊。”

陈尚龙在前面连声鼓掌,扭头喊道:“顾主任,你一定得把这十论写下来,让牛山给出一本精装本,钱我来出,我们要让好东西流传人间。”

顾主任苦笑着说:“小陈哪,你觉得我有时间写吗?我官不大,事情多到什么程度你不是不知道,我能抽空想想就很过瘾了。”

“你官也不小啊,能直接去北京汇报工作,怎么会小?”陈尚龙呼喊。

我感觉插不上话,我觉得杜甫还有一个优异的品质顾主任没有说到,就是杜甫对民间疾苦的关注超出了一般人所具备的来去匆匆的同情,是感同身受和推己及人,甚至有种代为受苦的情怀。杜甫的内心真的很变态。

我对顾主任说:“顾叔叔,我一直想着一个小问题,就是史上最厉害的求职信其实是杜甫写的,就是那一句‘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就是一封求职信,毛遂自荐。”

顾主任笑眯眯地听着,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我说的段子有趣,还是回味陈尚龙关于他的官不小的话。总之他在笑,这就好。

叶芳芳和顾伟前都没有出现,我很失望。更为失望的是面对几个顾主任的部下,清一色的官吏,操着我熟悉的方言,说着谁升谁降谁被抓之类。陈尚龙一副做东的架势,跑前跑后的,但饭局开始后,顾主任成了东道主,我成了他的贵客,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反复解释:“都是自己人,不是客,能和叔叔伯伯们坐下来喝顿酒,尤其是顾主任,是我的福气。”

我对这个饭局毫无兴趣,但不能显露半点,不能让陈尚龙为难,更不能让这些从小就见过我的长辈认为我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于是我硬着头皮说话,接受询问,反复解答,还不断谈到杜甫。顾主任有一个本事,能把几乎所有的事和杜甫联系起来。眼前临江的包间,让他想到了杜甫。喝酒更是可以扯到杜甫。我以为头顶上亮得刺眼的灯泡和杜甫无关,但顾主任说,杜甫那个年代如果有这么亮的灯,他大概可以多写一倍的诗出来,他总是醉醺醺的,再加上灯光摇曳昏暗,那就只能继续喝酒,酒入愁肠,一口三叹。

三个中年人景仰地看着顾主任,我觉得他们此刻并不是出于对上级和权力的崇敬,而是真的对诗和语言有了感觉。这是我一直坚信的事,那就是,诗应该是所有人的权利。借着酒劲,我把这话对他们说了出来,随后说:“来,我们他妈的敬杜甫杜老师一杯。”

顾主任哈哈大笑,端起酒壶说:“要敬就他妈的敬一大壶。”

这是一个开头,接下来就是一壶壶地喝白酒,虽然每次只倒四分之一壶,但总是确保比小杯多出很多。我要吐,陈尚龙拽着我走出包间,站在走廊上,指着下面黑漆漆的水面说:“直接吐吧,正好喂鱼。”

“这是你的鱼塘?”我问他,刚才一路过来我被杜甫搅和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何况,陈尚龙的鱼塘占地确实太大了,目测无边。

“我在江面上围了一道埂,我们就在长江上面,后面是我的鱼塘,江水养殖嘛!”

“我吐了鱼会不会醉?”

“那你得吐多少?”

说话间我吐了,仿佛刚刚吃下去的一条条鱼从我嗓子里跳出来,欢快地奔向长江,直奔大海而去。它们原本来自江河湖海,现在回到水里,只是在我嘴里走了一遭。

我刚吐完,一个人从黑暗中走过来,递给我一瓶冰水,我漱口,吐掉,喝一两口,再漱口,冰水真的是呕吐之后的无上安慰。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不过七点半,天刚刚全黑,却又似乎黑了很久。我给父亲发了一个消息,告诉他我在老家跟陈尚龙吃饭,明天再回去。我补充一句,遇到了顾主任。父亲没有回复。自从中风之后,我把父母接到城里,以期有个照顾,我还希望父母在身边可以对我形成约束,不然我行踪不定,哪天倒在某地,不会有人知道。比如在这个水面如同锈迹丛生的江边,一头栽下去那就音讯全无了。想到这,我赶紧往回走,一个人跟我撞了下肩膀,他结结巴巴地对我说:“吐好啦?”

我说:“好了,你来呀!”

他说:“我来……哇……”这家伙吐得孔武有力,毫不留情。

10

饭局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吃喝一顿,个别人吐了,再继续吃喝,随后去打麻将。我被陈尚龙安排到江对面的无名小洲上过夜。这个小洲在我们的童年里印象深刻,它生产芦苇,每年春夏之交,几个村子的人划船过去打芦苇,回来后编织成席子,卖给砖瓦厂用于遮盖砖头土胚。我在几个亲戚家看过堆积如山的芦苇,看过专门为编织席子购置的织机。但我从来没有到小洲上去过,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这么想的时候已经身在洲上了。

陪我的是刚才一起吃饭的某位叔叔的儿子,他自我介绍说叫皮雷。我说:“你怎么取了个老外的名字?”他羞涩地笑笑,介绍说:“这里以前是荒地,江南江北的人都到这里来放羊、打芦苇,现在陈大哥把这里买下来了,要建一个豪华江上度假村。”

“那发大水怎么办?每次都淹。”

“周大哥把所有的房子都抬高了十米,你看。”

于是,我看到了一个空中楼阁,还有空中的光线,像头顶的星空被一把拽到了眼前。

“哥,你慢点。”皮雷拽着我,掏出手机,打开氙气灯,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一点。这是一幢大而变态的建筑,平地拔起十米,我们就要走到它脚底下了。一根根水泥柱子撑起整个建筑,柱子之间的芦苇和杂草丛生,真正的水泥丛林。被抬起来的房子是中式的,又是西化了的中式的。一个台阶直通建筑大门,台阶的宽度有点儿吓人,不像是住家的宽度,也超过了娱乐场所的宽度,像陵墓的宽度。我们缓缓地走上去,眼前是木质的门和两排鬼火一样的灯笼。皮雷推门走进去,一个守墓人般的大爷笑眯眯地站在门里面等着我们。

皮雷站在大堂里对我介绍说:“这个是陈大哥根据电视剧上的古代青楼造的一个夜总会,还没有开业,但是房间都可以住了。”我周身感觉到了空调的冷气,这让我对这幢楼可以入住充满信心。

我问皮雷:“洲上就这么一幢楼?”

“现在就这一幢,以后还要沿江造酒店,绕整个洲都有包间,有一百个左右,这样吃早饭可以看日出,吃晚饭可以看太阳落山。”

我喝多了,对此没有激动,反而很清醒,陈尚龙看来是搞大了,而且每一笔生意都带着报复意味。大学时,陈尚龙对我感慨过:“牛山,只有你知道,我做生意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报复。”

我问他:“报复了没有?”

“没有,有些仇怎么也报不了的。”

大学时我们的对话就是这么酸腐,比我现在嘴里的酒气还酸。但是,诗是每一个人的权利,要允许任何人抒情和言说。

皮雷把我安排在一个豪华套间,然后问我:“哥哥,要不要找个小姑娘来陪你?”

我看着他,等他继续说。皮雷很体贴地说:“这里现在还没有小姑娘,更没有本地的人,我马上让朋友喊一个外地的小姑娘过来,云南、贵州一带的。”

贫穷的地区就是盛产劳力和人体,我对皮雷强调云南、贵州有点莫名的恼火,似乎杜甫附身了。我对他说:“你问问有没有重庆的。”

皮雷答应一声,转身走出房间,我把空调温度打到最低,风速开到最大,希望这样能够把蚊子冻僵、赶走。自从上了小洲,我就一直被蚊子咬。看来,这里想要灯红酒绿,得把蚊子全部赶走才行。得把芦苇和杂草全部铲除,所有的土地铺上水泥沥青,如果有可能,再把周围最容易招蚊子的长江水全部抽干。

11

洗完澡,我穿着内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个房间实在太大了,而且充满了镜子,这让我感觉很惶恐,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房间里晃动、久久才会消失,而下一个动作又已经蓄势待发了。

九点左右,有人敲门,我穿上混合着汗水、酒肉味道的短袖衬衫去开门。看门的老大爷笑眯眯地站在那里,我吓了一跳,错愕,赶忙喊声“大爷”。大爷说:“小牛,你一进来我就认出你了。”

我说:“那您是哪位?我真不认识了。”

“正常正常,你十岁以前我常常见着,后来我也走了。出去了,几年前才回来。干不动了,在这看门。”

大爷一口气说了四五件事,我也只得让他进来,坐下喝茶。每次外出一两天,我都会带上半个月的茶叶,这大概是一种心理问题,但现在我可以用好茶招待大爷了。

他说:“我姓皮,跟你爷爷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奶奶不也姓皮吗?我跟你奶奶是亲戚,我还亲眼看到你太太(曾祖父)坐化了被抬回家。”

我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没法开口喊他皮爷爷,太拗口了。我在使劲梳理着他在我的先人谱系中的坐标,一边听他继续说。

“后来我出去挣苦钱,跑过很多地方,现在回来养老了。”

我说:“皮雷是你什么人?”

皮爷爷说:“皮雷他爸爸是我侄子,皮雷是我孙子,都不是亲的,我出去二十多年,都疏远了。”

“那你自己的儿子、女儿现在都在这儿?”

皮爷爷有点惆怅地说:“他们都留在中山了,广东中山,都不回来了。只要政府不往回赶,他们就不会回来了。”

我对此没有什么看法,迁徙是必然的,世代住在一个村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迁徙的最后一站是城市也是必然的。皮爷爷对我一直没有开口喊他爷爷也没什么看法,突然对我说:“你会下象棋,我们下两盘棋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证明十岁之前常常看到我,甚至看到我学下棋、会下棋。但我还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和父亲常常一起出没的叔叔、伯伯我有些印象,但爷爷在我不满一岁时就去世了,跟他一起长大的老兄弟们,对我来说太遥远、太不重要了。

一边下棋,一边喝茶,抽烟。皮爷爷不肯抽我的,还让我也别抽万宝路了,说臭死了,让我抽他的红塔山。嗯,红塔山,它是一个时代的背影。万宝路其实也是。

我想象着皮爷爷的儿子、孙子们的生活,他们在遥远的中山,目前因为皮爷爷在世,一年得赶一次春运回来,然后每天待在潮湿高温的广州郊区,除了工作学习之类的,他们是在怀念故乡呢,还是踌躇满志要把他乡变成故乡呢!他们应该会什么都不做,打牌下棋喝酒聊天,年青一代晃晃悠悠,随时光起舞,虚无空洞地度过人生中的一个个阶段。

十点多钟,皮雷在楼下喊:“爷爷,爷爷开门。”看着皮爷爷出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异常喜庆,我是第一次在夜总会里听到“爷爷”这个称呼,还这么大声。很快皮雷上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姑娘,很朴素,穿着普通的牛仔裤普通的红T恤,短发,看不出是哪里人。姑娘后面是皮爷爷,他大概是认为一局未了,或者想看看热闹。

我走过去,小声对皮爷爷说:“要不爷爷你把这个姑娘带下去睡觉吧!”

皮爷爷看看我,明白之后,眼睛放光,皱纹舒展,但他又痛苦地说:“人家怎么会愿意?”

我说“等下”,把小姑娘拽到卧室里,问她愿不愿意跟这老头下去。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故作凶狠地说:“都一样,愿不愿意?”

她小声说:“太恶心了吧!”她的话很哀怨,但似乎恶心的事已经发生过了。我说:“你可以加钱。”她说:“一千。”

“本来多少?”

“本来过夜六百。”

我带她出来,对皮雷说了几句,他有点儿不相信,看看我们三人,我问他:“陈尚龙有没有给你钱?”他摇摇头,又掏出一千塞给那姑娘,皮爷爷带着她出门。我和皮雷坐在刚才下棋的座位上抽烟。我说:“他是你爷爷,这钱你就自己出了吧,就当孝敬老人。”皮雷脸腾的红了,不知道是心疼钱,还是对如此孝敬特别激动。

12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醒,洗漱之后我下楼,姑娘不见了,皮爷爷也走了,变成了另外一个年纪稍轻的老人,精神抖擞。我问他哪里有早饭吃。他指指对岸。我给陈尚龙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来接我的居然是顾伟前。他说:“陈大哥他们打了一夜麻将,刚刚结束,我陪你去采石矶。”

我们乘坐带马达的小船过江,我一直回头看着小洲,但只一两分钟,就看不到那幢庞大而丑陋的建筑了,它只有一层,藏身在江面上的芦苇丛中。

叶芳芳也一起去采石矶,我们坐着昨天那辆庞大的越野车朝采石矶呼啸而去,开车的是昨天在饭店里遇到的最前面的小弟。他的装扮和昨天一样,我怀疑他有没有换衣服。我坐在副驾驶位置,把椅子放得很低,一根根抽烟,烟灰弹在矿泉水瓶子里,顾伟前和叶芳芳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偶尔,叶芳芳拍拍我肩膀说:“给我一根。”

采石矶风景区已经升格为森林公园,从进大门到停车场,感觉有一公里,好在主要景点都在停车场附近。在李白的雕像面前,我看了半天,然后深深鞠躬,一共三次。顾伟前和叶芳芳犹犹豫豫地跟着在后面鞠躬,但更像是点头。看了一大堆今人书写的李白的诗文,我有点儿愤慨,一是写得很差,二是这些人专门挑李白不为人知的诗来写,似乎“白日依山尽”很丢人,“低头思故乡”很丢人,“天门中断楚江开”很丢人。

随后我们坐缆车到了采石矶最高峰,再爬上最高建筑三台阁,登顶之后可以看出很远,可以把周围杂乱不堪的开发区和浑浊的江面尽收眼底。三台阁每一层都有卖茶水的,我们一人泡了一杯茶喝着,抽烟,眺望,不说话。

我问开车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皮仁飞。”

“那你跟皮雷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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