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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内的空气凝滞如冰，只有墙上老旧钟表单调的“咔哒”声，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楚督察的目光锐利如鹰，紧锁着面前这位头发花白、手指因常年劳作而变形的老工人——周师傅。 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几个烟蒂，那是楚督察耐心等待的痕迹。 “周师傅，我们知道您在后勤处工作了一辈子，对赵德海和赵国强兄弟俩的事情，肯定有所耳闻。”楚督察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们希望您能回忆一下，任何与他们，特别是与十年前苏振国工程师相关的异常情况。” 周师傅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努力挖掘尘封的记忆。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苏工……是个好人啊，技术顶呱呱，对我们这些老工人也客气。他的事，我们都觉得可惜，觉得冤枉……” “冤枉”楚督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周师傅叹了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当年苏工出事后没多久，处里气氛紧张得很。有一次，我给赵德海处长办公室送开水，门没关严，就听到他在里面发火，好像是在跟谁通电话。他说什么……‘那份报告必须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我已经让人清理掉了，你那边也一样，别出岔子’……” 楚督察身体微微前倾：“他提到‘那份报告’具体是什么报告了吗或者，他提到‘清理掉’报告的人是谁了吗” 周师傅努力回忆，眉头紧锁：“具体什么报告，我没听清，声音太小了。但是……我记得他挂了电话后，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当时赵国强副处长就在他对面坐着，脸色也不太好看。赵德海好像还瞪了他一眼，说了句‘这事到此为止，谁再提谁负责’。我当时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赵国强当时也在场”楚督察与身旁的记录员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一块巨石落下。 这是突破性的进展！ 赵德海亲口承认“清理掉了”报告，而赵国强作为在场者，即便没有直接参与，也必然知情，甚至可能是共谋！ 这无疑为指控赵氏兄弟联手陷害苏振国，提供了强有力的间接证据。 就在楚督察这边取得进展的同时，军区档案室，年轻的魏干事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旧文件。 他奉命整理所有与苏振国案相关的历史资料，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拿起一份标记着“十年前，第三季度后勤处工作会议纪要（副本）”的牛皮纸袋。 打开纸袋，抽出泛黄的纸张，魏干事逐字逐句地阅读。 当读到会议末尾一项临时动议时，他的呼吸猛地一滞——“经与会同志一致讨论，初步认定苏振国同志存在泄露军事机密重大嫌疑，建议上报军区保卫部立案调查。”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这份纪要的签批人落款处，赫然签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赵国强！ 魏干事倒吸一口凉气，这份纪要就像一颗重磅炸弹。 他立刻拿着文件冲向楚督察的临时办公室。 楚督察接过纪要，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手指在“赵国强”三个字上轻轻敲击着。 “不对，”他断然说道，“这份纪要是伪造的！” “伪造的”魏干事一愣。 “你看，”楚督察指着纪要的抬头和内容，“十年前，苏振国是军区直属的核心技术人才，他的所谓‘泄密’问题，如果真的存在，必然会由军区总部直接组织调查，保卫部、纪检部联合行动。后勤处只是一个保障单位，它有什么权力召开会议‘初步认定’苏振国泄密这完全不符合组织程序和保密条例！更何况，这种级别的会议纪要，签批人至少应该是军区副司令员级别，赵国强当时只是个后勤处副处长，他根本不够格！” 楚督察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联系霍霆风司令，请他安排林骁同志，协助技术部门，比对这份纪要上的笔迹和印章真伪！”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霍霆风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当即指示技术部门全力配合。 林骁凭借其高超的技术手段和对档案的熟悉，配合鉴定专家，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得出了结论——纪要上的“后勤处会议专用章”系伪造，赵国强的签名笔迹也与他当时常用的签名习惯存在细微但关键的差异，模仿痕迹明显。 铁证如山！ 苏瑶接到消息后，心潮澎湃。 她立刻向上级提交了补充报告，详细陈述了伪造会议纪要的发现，并措辞严厉地要求彻查赵国强是否长期利用职务之便，系统性地篡改、伪造历史档案，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同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赵国强如此处心积虑，背后若没有更大的势力支持，绝不可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 她的视线开始不自觉地在军区内部搜寻，留意着赵国强日常接触的每一个人，分析着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利益链条。 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缓缓收紧。 赵国强最近几天眼皮直跳，坐立不安。 周老工人被带走问话的消息，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他预感到风暴将至，多年的经营可能毁于一旦。 当晚，他秘密召集了几名心腹到自己的办公室，名为商议工作，实则是在布置脱身之策。 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几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楚督察那边盯得很紧，老周恐怕顶不住。”一个略显肥胖的部下忧心忡忡地说。 “怕什么！”赵国强故作镇定地一拍桌子，声音却有些发虚，“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死无对证！关键是把我们自己屁股擦干净，统一口径，谁也别乱说话！” 他压低声音，眼神阴鸷：“我已经联系了‘上面的人’，他答应会尽快帮忙‘摆平此事’。这几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出任何纰漏！” 然而，赵国强并不知道，在他办公室一个不起眼的装饰品内，一个微型监听设备正忠实地记录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苏瑶几乎是第一时间从负责监听的孙副官那里得到了这份录音。 当听到“上面的人”和“摆平此事”这些字眼时，苏瑶的心脏猛地一缩——真正的幕后黑手，那只潜藏在深水区的巨鳄，终于要被迫浮出水面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楚督察在获得军区最高首长的授权后，手持限制行动令，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直扑后勤处。 他要亲自执行对赵国强的控制措施，防止他狗急跳墙，或者销毁更多证据。 然而，当他们推开后勤处处长办公室的大门时，里面空无一人。 办公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唯一显眼的，是桌子中央压着的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 楚督察心中一沉，快步上前拿起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便签纸，上面用打印体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小心你身边的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所有人的头顶。 赵国强竟然在重重监视下消失了！ 这意味着什么 内部有鬼 还是他有更隐秘的逃遁渠道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惊愕与不解之中。 苏瑶也在其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旋即恢复了镇定。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而是缓缓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扫过站在会议室门口，同样一脸错愕的众人。 最后，她的视线凝固在了人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上——那是昨晚赵国强紧急召集心腹时，负责端茶倒水、一直默默待在旁边的陈秘书。 昨晚，陈秘书那略显尖细的嗓音，同样被监听设备清晰地捕捉了下来。 一瞬间，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赵国强的消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反而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军区大院的上空，似乎都笼罩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阴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