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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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过后，天地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此时，太阳升起，晴空如洗，红日白雪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令人心旷神怡。
李奎勇躺在张老汉赶的大车上，头枕着秦岭的腿，和何卫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仨人出发回四九城探亲了。
到了县城三人直奔长途汽车站。因为村支书张大春给他们私下开了绿灯，走的比较早，所以此时长途汽车站坐车的人还不多。
按照李奎勇的“战法”，长途汽车票是不能蹭的，或者说压根儿就蹭不到。长途车上就那么些人，乘务员随便扫一眼就看的明明白白。
李奎勇三人买好长途车票，等了一个多小时，一辆排气管冒着黑烟，破旧不堪的客车开进了站。拿着车票的乘客一窝蜂的开始往车上挤。
坐了五个小时的长途车，李奎勇三人终于到达了铜川。顾不上休息，三人直奔火车站而去。
小六给李奎勇说过，铜川到长安的列车都是慢车，一天只有两班。三二四次列车早上七点发车，三二二次列车下午四点发车。
李奎勇他们要赶下午四点的车次，时间非常紧张。到了铜川火车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二十了。
本来商量好的，秦岭买票坐车，李奎勇和何卫东两人“打游击”。到了火车站，秦岭就变卦了，非要和李奎勇一起当“游击队员”，怎么劝都劝不住。
花了一毛五分钱，买了三张站台票三个人就进了站。铜川火车站是个小站，自从四九城知青到陕北插队以后，这个火车站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李奎勇发现除了买火车票的知青，和他们一样买站台票进站的知青也有不少。他们和买火车票的知青一同进站，一起上火车，几乎就没有拿站台票的知青再走出火车站的。
看到有这么多的同道中人，李奎勇也不禁哑然失笑。“这踏马还真是实践出真知啊，有了这帮小丫挺的，咱们这趟车算稳了。”
李奎勇三人上了火车，车厢里的人不多，差不多也就是个七成的乘坐率。按照事先约定的战术，秦岭坐在车厢中间，李奎勇和何卫东坐在了车厢的两头，负责观察列车员查票的情况。
从铜川到长安一路上只查了一次票，查票的女列车员从车头方向往车尾一路查过来。她还在前一个车厢查票的时候，何卫东就已经发出了危险信号。
李奎勇拉着秦岭向最后一节车厢走去，何卫东直接施展屎遁大法钻进了厕所里。列车在小站经停，李奎勇拉着秦岭下了火车，然后迅速找到原来的车厢，又重新上车。
列车员倒是查到了几个没买票的知青，先是让他们补票，知青们都说没钱。列车员就让他们到下一站下车。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火车经停小站既没人轰他们下车，也没有把他们交给乘警。
火车上的列车员包括乘警，还是很同情这些来陕北插队的知青。不是人家工作不认真，只是对知青娃娃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火车到达了西安站，如果从出站口出站，蹭票的知青十有八九会被“捉拿归案”。不少“游击队员”就是在出站口被抓住的。
但凡是没钱补票的，就会被工作人员送到遣送站，和流氓、小偷、乞丐关在一起，最终被遣送回公社。
李奎勇三人下了火车就开始整理着装，把大衣领子竖起来，然后再系上围巾，把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三人按照小六给的路线沿着铁道向西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出口。虽然有人看着，但没人过来盘问。
出了火车站，三人钻进了一家小饭馆。秦岭的小脸红扑扑的，她拍着胸口说，“我刚才紧张的心跳加速，都快走不动路了。”
何卫东一脸的兴奋，“奎勇，接下来咱们该如何行动”“先填饱肚子，然后何卫东去买站台票。秦岭负责查火车时刻表，咱们要坐特快或者直快列车，最好是四九城铁路局的车。”
不得不说，李奎勇带领的这支游击小组战术清晰、分工明确，效率不是一般的高。晚上七点他们就已经坐在了驶往四九城的特快列车上。
一名列车员站在了车厢中间，大声朗诵了一段教员语录，然后提示大家，“列车进入夜间行车，请广大革命旅客在夜间行车时提高革命警惕，注意好自己的行李，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
李奎勇伸了个懒腰，晚上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睡觉了。为了不影响旅客休息，所有客车早上七点钟以前是不会查票的。
李奎勇端着一杠子开水返回座位，嘴里不停的吆喝，“借过，小心烫着您。借过，借过！”
迎面走来的一名乘警笑嘻嘻的看着李奎勇，“呦呵，这不是老领导吗。李厢长今儿个是来我们列车检查工作的。”
李奎勇的面部表情十分精彩，五分惊惧、四分懊恼还带着一分的死猪不怕开水烫。“警察叔叔您认错人了吧。”
那乘警皮笑肉不笑的说，“看你小子鬼鬼祟祟的，准没干好事儿。走吧，去乘警室咱们好好聊一聊。”
李奎勇的肠子都快悔青了，当年就不应该出那个风头。这下好了，和乘警混了个脸熟，“游击队员”是彻底当不成了。
乘警拉着李奎勇走进了警务室，“哥几个，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警务室里的两名乘警看到李奎勇的那副衰样，都哈哈大笑。“嘿，看着脸熟，该不会是通缉犯吧！”“我也瞅着像，得好好查查这小子！”
“你们可别胡咧啊，李厢长可是咱们这趟列车的老领导了。我请了半天，人家还不想来呢。”
李奎勇一脸的讪笑，“警察叔叔，你们就别拿我逗闷子了，我坦白还不行吗。我是蹭票上的车，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你们看着办吧！”
三名乘警笑的直打跌，“呦呵，敢跟警察叫板，你小子胆肥了！”“李厢长这是升官了吧，脾气见长啊。”“哈哈，敢跟警察玩混不吝，你小子是个人才。”
秦岭在这时冲进了警务室，“警察叔叔，我们补票还不行吗，求你们放了李奎勇吧。”
李奎勇梗着脖子说道，“哥们儿在红卫公社白店村辛辛苦苦干一年的农活，只能挣到二十来块钱。
回家探亲还要给家里人买东西，我是真的没钱买火车票。算了，咱们也不能让警察叔叔为难，到了下一站我自觉下车。”
三名乘警看着李奎勇耳朵上的冻疮，脸上那田间地头特有的沧桑都收起了笑容。和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李厢长比，此时的李奎勇更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年长的乘警拍了拍李奎勇的肩膀，“臭小子，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走，叫上你的战友，我安排你们去餐车就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