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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晚安
厄齐尔想要擦干净他脸上的泪水，却无济于事，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安慰，却让掌心里的那个小家伙哭的更加的无法自拔。
科科几乎都哭成了一个泪人，那样嘶声的哭着，让他十分害怕会不会就这么直接哭的晕过去。
“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就要待在这里！”
“好好好，哪里都不去，就和我一起。”厄齐尔十分熟练的偷换掉概念。
直到招来了一个平底小碗勉强充作澡盆，科科才勉强停止住了哭泣，他的两只眼睛都肿的像核桃一样。
厄齐尔向他示意，需要进入平底小碗里去。但是科科一点都不配合，拇指大小的小人抱着他的指节，对着蒸汽腾腾的热水，死活都不肯下去。
“科科，乖，你得洗个澡，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受伤。”
“那你把脑袋转过去。”
厄齐尔啼笑皆非，这是害怕自己被看光光？他摇头：“不行，我得看着你，免得你一不小心淹进水里。”
虽然这个平底小碗并不太深，但是对于只有拇指大小的科科来说无疑还是太过于庞大，厄齐尔目测一下，大概淹过他的头顶也轻而易举。
“你忘了我是一条鱼了吗，哪里会有淹死的鱼！”
这个理由太过于正当，以至于厄齐尔压根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他不得不争取一下，好说歹说将转过头改成了闭眼睛。
不行，万一科科不注意，掉下去了怎么办？厄齐尔真是一万个的不放心，他想了半天，还是不动声色的将眼帘掀开了一条小缝。
柔软的脚丫在他的掌心里踩呀、踩呀，似乎就像在踩棉花。厄齐尔悄悄的把自己的手凑得离小碗更近了一点，就看到科科狐疑的转过了脑袋。
——我什么都没看！
他马上将那一丝小缝阖上了，假装自己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然后又悄悄的抬了抬眼皮，就看到科科在他的手掌里扭动着，十分费劲的脱掉了身上那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衣服，手脚并用朝平底小碗前进。
本着推测过去一段时间科科生活质量的念头，厄齐尔将一半注意力分给了这件已经有一点脏兮兮的小衣服。
嗯，看样子应该是从小玩偶上扒下来的衣服，一看就十分的不合身，布料也不咋地。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没有太注意，现在才发现，这衣服上被磨损了不少地方，还占满了灰尘与草屑。
一直被没有独自外出过的小科科！厄齐尔心里一阵发酸，他暗自盘算，以后一定要给科科定许多又柔软又漂亮的小衣服，让他再也不用穿这样劣质的衣物。唔，还要笔挺的小裤子……等等，怎么没有裤子？！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大概科科没有找到一个有裤子的小玩偶。
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心里交织，一会儿想科科究竟是怎样变成人的，明明之前他还是一条小丑鱼；一会儿又想那个时候到底是不是梦境，是否在很早的时候，科科已经坐在他的手心里撒娇；一会儿又想还好今天回来了，否则再晚一点点时候，就可能再也、再也见不到了。
而这个时候，突然间手心一轻，科科跳到了热水里，正扒拉着平底小碗的边沿，眨着一双满是水雾的眼睛，望着他。
十分理直气壮的控诉：“你睁开眼睛了。”
“你也已经跳进水里了，科科。”厄齐尔把他的脏衣服丢到一边，十分熟练的伸了一根手指到小碗里，“烫吗？”
“还好。”
白瓷小调羹被取过来，放进碗里，让科科勉强有一个能够坐的地方。小家伙手脚并用，爬到了调羹里坐好，再抬起头来。
“闭上眼睛。”
要做什么？科科尽管满怀疑惑，但还是听话的将眼皮搭上了。
厄齐尔小心翼翼的倒了一点洗发液，仔细避开了科科的脸颊，揉到了他的发丝上边。
他实在太小了，让人压根不敢用重一点点力气，生怕一不小心，脆弱的脖颈便会因为疏忽而折断。
“你在做什么？”
科科乖乖的坐了一会儿，大概是忍不住，小脑袋轻轻一扭，似乎想将眼皮张开。
“别动！”
他用另一只手将顺着脸颊滑下来的乳液抹去了，方才说：“给你洗头，看看你，科科，都脏成小花猫了。”
科科嘟了一下嘴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厄齐尔只感觉到手下轻轻颤抖，却是科科慢慢将脑袋垂下去了。
别这样呀，小心洗发液流进眼睛里了！
他刚想说话，就看到科科张开了嘴巴，双臂环抱着自己，似乎有些难过的样子：“我也不想的。”
——没关系了，洗洗就干净了。
“……梅苏特，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秀气的嘴巴完全抿了起来，脸颊也皱成了一团，蒸腾在热乎乎的水汽里，似乎想起过去那些艰难的都想要放弃的日子，科科看上去又要掉下眼泪。
直把厄齐尔看的一阵阵后悔，只恨之前没有信他的话，将蒙特利与科科隔开来。
“但是你已经找回来了，科科，这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他放柔了声音哄着，“为什么还要哭呢？”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科科是真的坐在家门的台阶上、自己给找了回来。
厄齐尔专心地看着他瓷白的小脸，还有像嫩藕一样的小手、小脚，毫无意外的，在上面看到了不少的淤青以及擦伤。科科的皮肤在水汽下白的几乎透明，越发显得伤痕触目惊心。
——他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头，才能够从那条河里找回来。
厄齐尔用细心的用清水洗干净他的头发，然后用毛巾将科科捧起来，细致的擦干水珠。他原本想要找出运动喷雾给科科把那些伤口处理掉，但是小家伙一直摇着脑袋，脸上写满了抗拒。
没得办法，他只能够选择给科科擦头发，还要小心不要碰到科科的伤口。
整个过程里，科科的脑袋就像小鸡啄米一样，不住的下垂，厄齐尔一直注意着他的脸颊，只看到眼睫下浓密的阴影都深的要化不开了。
但是科科还是努力的扬起来脑袋，睁大眼要看着他：“梅苏特。”
“科科，唔？”
“……梅苏特。”
“怎么了？”
“梅苏特！”
“嗯？”
许多次之后，他隐隐约约察觉过来，大概科科并不是有什么话想和他倾诉，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确认自己的存在。
在科科掉进河里的时候，他不曾能阻止，在科科变成人的时候，他不曾陪在旁边，在科科千辛万苦寻找归路时，他也不曾做出任何能够让艰辛少一点儿事情。
只能够被动的守在家里，等待着他的回来。
还好，机票定在了明天，还好，他没有像法泽里建议的那样，提前三天就飞去西班牙。
否则，注定再也见不到。
细幼的手臂从毛巾里伸出来，捂着嘴，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明天我们就去马德里。”
就算有满心的疑问，厄齐尔也全部按捺下，轻轻的将科科放在枕旁叠好的小毛巾上，盖上薄巾，他道出已经阔别多日的问候：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