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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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墨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瞥见他回来，管家急忙上前将马牵过，还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老爷吩咐了，您回来去书房找他。” 闻言，他没有回话，径直走了进去。 只见书房门虚掩着，暖黄的烛光透过雕花窗棂漏出来。 安侯爷身着墨色织锦长袍，乌发束在玉冠之中，面容刚毅，眉眼间透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 听见脚步声，他放下手中的密信，指腹摩挲着黄花梨木扶手，开口道：“坐。” 随后将信笺推过去，“兵部左侍郎的缺，陛下属意你。” 见状，他打开书信看了看，只见撩撩的几行字：“皇上谕旨，安墨柳将赴兵部任职，此乃朕之恩赐，亦为社稷之重托，兵部者，掌天下军事要务，关乎国家之安危、造苍生之福。” 看儿子不说话，安侯爷急忙询问：“陛下说了，若不愿涉军务，翰林院也有位置。”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倒了两杯茶，不解道：“你自小立志沙场，如今还在犹豫什么” 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他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道：“父亲，我想听听思瑶的想法。” 此话一出，书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座钟滴答作响。 安侯爷眉头微皱，目光带着审视：“柳儿，你曾说过此生非希儿不娶，那丫头…… 怕是伤透了心。” “当年不过是个误会。” 安墨柳的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壁，“六岁起，我总梦见个女子，只记得她的身上有个胎记，希儿出现时，我误把梦境当了真……” 他顿了顿，眼前浮现出顾思瑶中毒那日的模样，她苍白的脸，还有自己几近崩溃的心跳：“直到遇见思瑶，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那瞬间，都让我觉得好像等了她千年，但当她在试药阁中毒的时候，我的心痛的厉害，那种感觉没法跟您形容，这是在希儿身上没有的。” 见儿子情绪激动，安侯爷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爹爹明白了，我也曾年轻过，你说得这些我懂，你母亲的意思是，只要你同意可以让希儿做个偏房。” 话音刚落，便被他拒绝：“这事绝无可能，我的心里只有思瑶一个，我的妻子也只能是她，您放心！我自己会处理好，只要你们别反对就行。” 说罢！行了一礼，离开了书房。 踏出房间时，夜色已浓。 他回到卧房，从脖颈上拿出那个吊坠，此刻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见背面刻着的那个 “夭” 字。 恍惚间，梦里那个声音又在耳畔响起：“相柳，你已经把我忘了吗我是小夭啊！” 思及此处，他揉了揉额头，心烦意乱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李明早早的候在了寝殿外，两人一席素白衣服，径直赶往了顾思瑶的宅子。 途经“酥香斋” 前，他停下马，盯着蒸笼里粉白相间的桃花酥，开口道：“各来三份。” 李明刚要开口，他又忽然改口：“不，全要了。” “全、全要” 望着伙计搬上马车的雕花食盒，李明瞪大了双眼，有些无语，“这够开个点心铺子了！” 此刻，甜香混着杏花香飘满街道，安墨柳轻笑：“思瑶爱吃甜的。” 闻言，李明不在说话，而是吩咐人将东西先送过去，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安墨柳给打断“不急，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绸缎庄里，他指尖划过柳绿绸缎，金线绣的牡丹在阳光下流转：“月白、柳绿的时新样式，都包起来。” “这位公子好眼光！” 掌柜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这可是京城最时兴的 ——” “等等。” 安墨柳忽然停在一匹浅蓝色软缎前，上面绣着半开的海棠，“再添两匹这个，给老夫人做春衫。” 望着堆满马车的绸缎，李明面色凝重，压低声音嘟囔道：“少爷，您莫非是要将绸缎庄搬空” 待马车行至小院时，已近巳时，听到声响，顾思瑶起身查看，只见数名小厮抱着大包小包往里面走。 尚未等她开口询问，安墨柳的声音突然传来：“思瑶，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等我煎完这炉药。” 她指尖沾着药汁，在粗布围裙上反复擦拭，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咕嘟冒泡的药罐，“这是今早燕侯府送来的百年老参，我答应过要亲自为燕希儿调养肺痨。”| 见她蹲在地上辛苦熬药的模样，安墨柳俯身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面露疼惜之色：“我给你派几名丫鬟，日后这些琐事，交由她们去处理。” “不用。” 顾思瑶将药罐从炉火上挪开，“燕小姐的药需得精准时辰，旁人拿捏不好火候，你去旁边歇一会，我马上上就好。” 小厮们放下绸缎匆匆的告退，李明则抱臂倚在老槐树上，目光紧紧追着顾思瑶忙碌的身影。 望着自家少爷蹲在满地药渣里，笨拙地帮她整理散落的医书，突然觉得这场景格外的刺眼。 顾思瑶刚刚把碾好的药末倒入药罐，院外突然传来铜铃的叮当声。 只见顾月瑶紧握着糖人迈入院门，粉色襦裙拂过满地的花瓣，身后紧跟着提着油纸包的顾月凡。 “哟，我们这小院真是蓬荜生辉。” 顾月瑶将画着凤凰的糖人重重的砸在石桌上，脆生生的糖衣裂开一道细纹，“每天两个大男人来献殷勤，莫不是把这当烟花柳巷了” 她杏眼圆睁，目光在倚树而立的李明和蹲在药炉旁的安墨柳身上来回的打转。 李明折扇轻点肩头，噙着笑挑眉：“顾姑娘若是眼馋，不如也寻两个来”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顾月瑶腰间的弩弓已对准了他的咽喉。“再敢胡言，我便射穿你的嘴！” 见状，顾月凡慌忙按住她的手腕，低语道：“忘了哥哥昨天怎么教的你’” 顾月瑶咬着下唇收起弩弓，眼眶却泛起薄红，转身离开时，桌子上的糖人，也被她摔倒了地上。 不明所以的顾思瑶看了看在场的几人，但此刻并不是询问事情的时机，她必须尽快将东西送达。 还未等她把东西放进布包，安墨柳已伸手接过滚烫的药罐，轻声道：“我陪你去。” “不必。” 顾思瑶突然别过脸，“燕家小姐喜欢你，你若去了，她怕是连药都不肯喝。” 此刻虽然药雾模糊了她的侧脸，却掩不住微微因为生气而鼓起的腮帮。 看她吃醋，安墨柳的喉间溢出轻笑，将药罐小心裹进狐裘：“听你的，等她身子好转，我自会说清。” 最后还是顾月凡陪她一同前往的。 待燕侯府朱漆大门打开的瞬间，穿堂风卷着白玉兰的香气扑面而来。 两人跟着丫鬟穿过九曲回廊，忽见廊下珠帘轻晃，一抹茜色罗裙闪过。 待那女子转过身，晨光正好落在她苍白的面容上 —— 柳叶眉，杏核眼，右眼角那颗小小的朱砂痣，竟与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子渐渐重叠。 见状，顾月凡握着药罐的手骤然收紧，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所旧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