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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窗外的鸟鸣清脆悦耳,江南的清晨带着雨后的清新,顾思瑶深吸一口气,将梦境的疑惑暂时压在了心底。 无论梦里有怎样的预示,眼下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充满暖意的老宅里,等着那个让她牵挂的人平安归来。 而此刻的扬州地界,天刚蒙蒙亮,四月的晨雾还未散尽,安墨柳便被帐外的脚步声惊醒。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夜浅眠不过两个时辰,起身时只觉浑身骨头都在发酸。 刚整理好衣襟,便见李明掀帘而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却难掩兴奋:“公子,雨停了!水位也开始退了!这四月的雨来得急去得快,总算是盼到好消息了!” 听到这话,安墨柳的心头一松,快步走出帐篷。 晨曦中,堤坝上的灾民们正忙着加固防线,远处的安置点升起袅袅炊烟,四月的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与艾草混合的清新气息。 他正沿着堤坝仔细巡查,指尖不时拂过湿漉漉的夯土,忽然驻足在一处看似稳固的坡面,眉头微蹙:“此处土层泡得太久,表层看着结实,底下怕是已经松了。” 话音未落,便见洪大人带着几名衙役匆匆从堤坝内侧跑来,边走边指挥:“快!趁这雨停的间隙,把那边的沙袋再堆高些!四月的河水涨得凶退得也快,可别让这半宿的功夫白费了!” 他心急着查看险情,脚下却不慎踩在安墨柳刚留意到的松软土层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惊呼着朝旁边的积水深坑坠去——那处是昨夜抢险时炸开的引流渠,四月的河水虽不及深秋寒凉,却也足有丈深,水底还沉着不少抢险时散落的尖锐石块。 “洪大人!”周围的衙役惊呼着扑上前,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见状,安墨柳的脸色一变,几乎是凭着本能冲过去。 他自幼水性极佳,此刻根本来不及多想,纵身跃入微凉的积水中。 四月的河水带着春寒,刚一入水便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浑浊的水下看不清深浅,他凭着记忆中洪大人坠落的方向摸索,指尖终于触到一片布料,于是奋力的将人往水面托举,却发现洪大人因呛水挣扎得厉害,反而带得他也往下沉。 “大人别动!”安墨柳低喝一声,用尽全力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水底的碎石划破了他的小腿,渗出血丝在水中晕开,可他半点不敢松懈,咬紧牙关一步步将人往岸边挪。 待周围的衙役七手八脚将两人拉上岸时,安墨柳已是面色苍白,嘴唇也被河水浸得泛白。 他全然不顾自身已浑身湿透,先将洪大人搀扶坐稳,又俯身查看其手脚是否受伤,见对方仅是呛水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在李明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咳咳……咳……”洪大人趴在地上咳嗽许久,吐出几口泥水,抬头望见安墨柳浑身湿漉的模样,眼眶霎时红了,“安公子!您是千金之躯,我怎值得你如此拼命!这四月的河水冰冷刺骨,可千万别受寒染病!” 被四月的晨风一吹,安墨柳不禁打了个寒颤,却率先转头对衙役们下令:“速扶洪大人回帐歇息,取姜茶来暖身。” 转身又对李明道:“方才洪大人落水之处,正是我新发现的隐患点,你即刻带人去取粗麻绳和木板,在那片坡面打下木桩,再铺一层芦苇垫加固,务必要在午前处理妥当,以防再次塌陷。” 李明领命而去。 安排好所有事宜后,他这才转向洪大人,露出一抹浅笑:“大人安心歇息,救灾之事本就需处处谨慎,您身为扬州父母官,万不可有丝毫差错。” 见洪大人望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感激与复杂,他忽然想起昨天那句“似曾相识”,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您说看我眼熟,或许真有缘分,说不定上一世,是您救了我呢这一世换我来救您,也算是还了这份情。” 闻言,洪大人浑身一震,眸中闪过震惊、茫然,最终都化作喉头的哽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只能紧紧攥着安墨柳递来的干布巾,反复念叨:“多谢……多谢安公子……老夫这条命,是你给的……扬州百姓都该记着你的恩情……” 那些关于“似曾相识”的疑虑、关于命运轮回的恍惚,都被他强压在心底,只将满腔情绪化作沉甸甸的感激。 半个月过后,扬州的水患也渐渐平息。 因安大人需提前赶回京城向朝廷禀告救灾详情,早已在前日启程,临行前特意叮嘱安墨柳务必妥善收尾,切勿急躁赶路。 临行前一日,洪大人执意要在府衙设宴为他饯行。 暮春的晚风带着槐花香穿窗而入,席间虽少了安大人的沉稳调和,洪大人却难掩惜别之情,一杯接一杯地饮着烈酒,不多时便满脸通红,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 “安公子,”他举着酒杯,声音因酒意有些发飘,“这半月来辛苦你了,老夫活了四十载,从未见过这般年纪轻轻却有担当的后生,治水时心思缜密,待百姓又心细如发……扬州能渡过难关,全靠你啊,你父亲不在,老夫更要替他多敬你几杯。” 闻言,安墨柳放下筷子,温声道:“洪大人过誉了,救灾本就是分内之事,家父临行前也再三嘱托,务必守好扬州百姓,倒是大人连日操劳,更该保重身体。” “保重,自然要保重……”洪大人笑着摆手,又灌下一杯酒,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或许是酒意上头,或许是烛火摇曳恍惚,他眼中的安墨柳渐渐变了模样——青衫少年的身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一头银发如霜雪般垂落肩头,面容冷峻如冰雕,正是他梦中反复出现的身影。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在确定没看错之后,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落在桌上,酒液溅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 他痴痴地望着那白衣白发的男子,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一个字。 只见那白衣男子眉峰微蹙,表情虽冷,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缓缓开口:“义父,这一世没有对立的家国大义,您要好好保重,安享晚年。” 听到这声称呼,他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卸下千斤重担的孩子,身子一软便趴在了桌上,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柳儿……义父会的……义父一定会好好活着……” 望着洪大人醉倒的模样,安墨柳有些不知所措,又听到那句没头没尾的“柳儿”,心头莫名一紧。 他伸手探了探洪大人的鼻息,确认只是醉倒,才对侍从吩咐:“扶大人回房歇息,煮些醒酒汤来。” 等人都离开后,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袍,忽然无比迫切地想要赶到苏州,见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