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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兰看自家姑娘似是探究的模样，还以为姑娘是对这些脂粉有了兴趣。 “咱们姑娘天生丽质，这小脸什么也不涂就已经够美了。” 刚刚整理好被褥的听菊笑着打趣。 “我们家姑娘最美不过了。” 年纪最小的悦梅还带着童音，双目里都是亮晶晶的骄傲。 “那必须得。”初荷端详着梳好的头，一脸与有荣焉地附和。 “这是吃了冰糖蜜饯了了嘴甜成这样， 这不把我夸成天上的仙女了！” 苏烟霏轻笑出声，雕花铜镜里的少女，眉眼间灵动婉约，已经隐约可见以后的风华，身上穿着鹅黄缎面桃花蝴蝶刺绣圆领褙子，白色交领中衣，下面是一件葱绿色百褶裙。 依兰将乳白色绣着缠枝桃花的披风系在苏烟霏身上，一行人才嬉嬉笑笑热热闹闹地向外走去。 刚出房门，映目便是一片如诗如画的古韵典雅的院子，墙角的流苏树，像是落雪的枝头，随风吹来的特有清香萦绕在鼻尖。 穿过狭门和长廊，一步一景，步步换景，这大概就是，粉墙为纸，山石翠竹为绘。 云墙上有雀鸟在嬉闹，初升的太阳光氤氲着水雾，染了一层泛红的薄纱。 穿过状如满月的月洞门，花木草色，水色湖光，假山奇石，醉了春风，也迷了人眼。 苏烟霏走在雨花石的曲径中，须弥座的花坛中，绣墩草垂下略过鞋面，她步伐不急不缓，这处处低调奢华的景色很难不让人留恋。 又穿过一座曲桥，莲步轻移间葱绿色的裙摆蹁跹舞动，与灰色的石桥一起晕染了水色。 水底红黄相间的鱼群似乎都随波轻舞。 “姐姐。” 穿过桥，刚过八角亭，就听到另一条路上传来的声音，似是刚刚进入变声期，有些公鸭嗓的声音，突然就打破了这庭院春景。 从太湖石遮住的转角正好走过来一行人。 领头的男孩身姿挺拔，面容清秀俊雅，束着一丝不苟的白玉冠，墨发垂于脑后，身上穿着银色底子暗灰蓝色菱形纹缎面镶边，靛蓝底子暗纹印花交领外衣，腰间束着玉石镶嵌的银色腰带，垂着一个圆福的团纹玉佩，明明看着年纪尚小，却板着脸故作沉稳的样子。 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声音有些尴尬，苏晏殊又压低了几分，才又开口， “姐姐也是去祖母那边吧”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也没有疑惑。 今日要去祥云寺上香，为五日后的皇后娘娘生辰祈福。 这是苏家近些年约定俗成的惯例了，他们这一辈，就只有苏晏殊和苏烟霏两个嫡系。 苏家子嗣一直不旺，苏烟霏的父亲苏长临是和苏晏殊的父亲苏长枫是嫡亲兄弟，一个是丞相，一个是户部尚书，到这一辈，现在来说也就分别只有苏烟霏和苏晏殊两个嫡系。 他们这一房好歹他是个男孩，大伯家就只有苏烟霏一个嫡系。 大伯母身体不好，所以，他虽然是弟弟，却也感觉自己总归是男子汉，自然是要多照顾姐姐。 苏府向来风气好，大伯和大伯母也向来视他如己出，他总觉得肩上的担子是有些重的。 苏烟霏笑着喊了一声， “晏殊弟弟。” 苏烟霏脑海里闪过前世画面，身穿囚服的少年，一身伤痕却仍背脊挺直，声音坚定。 “我们苏府绝没有通敌叛国，贪污国款，请皇上明查！” 后来，原主被囚禁，她不知道苏府的人是没了，还是依旧健在，能接触到的丫鬟侍卫讳莫如深，她抱着一丝希望问他， “只要我听话，你就能把他们还给我吗” 陆朝宁并未回答，只是照例命人取她的心头血。 九九八十一天，再九个轮回，2年多的时间，原主每次坚持不住的时候，陆朝宁就和她说， “你要是死了，苏府不会有一人能活。” 原主傻傻抱着一丝希望咬牙活着。 后来，她精神恍惚，好多事都忘了，只记得“要活着”。 可惜她傻傻的不知道，她的至亲血脉，早就无一人在人世了。 是啊，她死了，苏府的确就无一人能活了！ 因为她就是那个唯一的一个人！ “婶娘近日身体可还好” 苏烟霏敛了思绪，想到现在的时间，转头看着眼前这个虽比她小一岁，却已经高出她一个头的少年，柔声问道。 “就是食欲还有些不振，旁的都还好，昨儿个请了太医开了些补药，胃口也好了些。” 想到母亲也许数月之后就会为他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苏晏殊的脸色都柔和了许多，余光又看向声旁略显娇小柔弱的少女，一本正经的表情下却在出神。 若是个妹妹，那大概和姐姐一样，是个小小的让人忍不住多一分怜惜的小团子，他有些期待。 却又希望是个弟弟，到时候他可以教他功课，若是调皮了他也不会打，但一定会严格教导，苏家子嗣不多，连庶出的都没几个，多个弟弟，他也安心些。 “那便好，等明儿个我在去看看婶娘。” 二叔陆长枫的妻子柳氏，现在怀孕刚刚三个多月，正是关键时期，所以这次去祥云寺，路途颠簸，自然不能一起去。 两个人又聊了些，才穿过一个风雨连廊，伴着春色满园关不住的花窗漏景走到了老夫人的福玉轩。 苏家老夫人穿着深棕色团寿纹缎面镶领黄栌底子蝙蝠吉祥纹样团花刺绣对襟外衫，浅灰紫色缎子马面裙，满头银发规整地挽起，插着点翠海棠花纹样头花并花卉纹样金钗，箍着宝石镶嵌的棕褐色抹额，满脸慈祥端坐在黄花梨木雕花椅上。 “给祖母问安。” 苏烟霏和苏晏殊齐声说道。 老太太笑着回应，又把苏烟霏拉在身旁，柔声问道。 “霏儿，可休息好了” “谢祖母关心，霏儿休息得很好，今日感觉都能一口气爬到山顶了。” 苏烟霏语气带着些活泼笑着回道。 “今日倒是精神气足！” 老太太被逗得笑了起来，点了点苏烟霏的额头打趣道。 “我看祖母今日才是精神好呢，刚刚我一瞧就感觉容光焕发，想必今日上香菩萨定能让祖母的愿望都得偿所愿。” 苏烟霏语气轻柔又坚定，莫名让人觉得信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