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雪映双璧 薪火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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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倒春寒裹挟着湿冷的雪粒，敲打着太和殿的金瓦，沙沙声不绝。殿内地龙暖融，龙涎香沉稳，却驱不散御座之上那份关乎未来的凝重。 东方宸端坐蟠龙宝座，玄色龙袍衬得面容沉静。修长手指按着一份江南八百里加急奏报。奏报内容并非天灾战祸，却字字关乎长远——江南道监察御史指出地方官员“青黄不接，需后继得人”，恳请朝廷重视人才培养与储备。末尾“后继乏人”四字，沉甸甸压在帝王心头。 他抬眼扫过殿下肃立的群臣。朱紫满堂，鬓角染霜者众，皆沉稳持重，经验丰富。然帝国传承，需薪火相继。谢惊鸿已逝，慕容芷归隐，宇文玄年高。一股对帝国长远未来的思虑，悄然升起。 目光下意识转向御座之侧。殷照临裹着厚重雪白狐裘，坐于软椅，正专注翻阅西北屯田奏折，眉宇沉静。东方宸却敏锐捕捉到他拢在袖中的手，正微微颤抖——湿寒天气引发了旧疾。 皇叔的身体，需静养惜福。这江山之重，未来数十载的担子…… 一股对传承的紧迫感，在东方宸心中清晰起来。 “众卿，”东方宸声音低沉有力，打破沉寂，“江南奏报，切中要害。根除积弊，图强社稷，非一朝一夕，更需后继得人。储位空悬，于国本无益，朕心难安。” 他目光缓缓扫过几位年长宗室子弟，或尚缺历练，或心性未定。最终，落在武官队列前列、年仅十二的东方澈身上。 澈儿身着杏黄皇子常服，身姿挺拔如新竹，微微垂首，侧脸轮廓已初具东方宸的英挺与殷照临的清隽。此刻，他正努力挺直脊背，认真倾听朝堂议论，琥珀色眼眸清澈明亮，带着少年人的专注与一丝探询。 东方宸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深眸掠过考量与一丝期许。“立储之事，关乎社稷千秋。朕欲广开言路，命宗人府、礼部、内阁，于宗室及勋贵子弟中，遴选贤良聪慧者，备为储君人选。着钦天监择吉日，于南书房设考校之所，朕与摄政王亲临考校！” “臣等遵旨！” 群臣领命，心思各异。目光再次聚焦那杏黄身影。 退朝后，风雪愈紧。东方宸屏退左右，踏雪走向静心斋——殷照临静养之所。 推开楠木门扉，混合药香与书卷的暖意扑面。殷照临倚窗望雪，膝上摊着《帝范》，脸色在灯下略显清癯，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意。 “皇叔。”东方宸轻步走近，试温后递上药碗。 殷照临接过，未饮，目光仍落窗外。“陛下心中的人选……是澈儿”声音轻哑，却直指核心。 东方宸于绣墩坐下，未否认。“宗室之中，或尚需雕琢，或心性未坚。澈儿……是朕看着长大的。”他顿了顿，“他天资聪颖，心性纯良。当年其父母冰湖舍身救人之举，足见其家传仁厚。更重要的是，”他声音低沉，“皇叔，你我皆知，这江山承继，非仅需智勇，更需一份不易被繁文缛节消磨的‘真性情’。澈儿他……天性中的那份温暖与担当，尤显珍贵。” 殷照临缓缓饮药，目光停留在庭院老梅的积雪上。“不易消磨的‘真性情’……”他低声重复，深眸映着雪光，似在追忆。片刻，他开口：“陛下可还记得，那年上元夜，风雪交加，他解下自己的银狐裘，披在一个素不相识、濒临冻毙的老宦官身上那狐裘……还是陛下亲赐的寿礼。” 东方宸微怔，随即眼中掠过暖意与了然。“朕记得。那件狐裘，暖了冯公公的残躯，也……暖了朕的眼。” 殷照临转头看向东方宸。烛光下，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眸却亮得惊人，带着洞悉与决断。“既如此，”声音不高，字字清晰，“陛下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再行考校徒增纷扰。这江山，需要的不是被陈规完全拘束的守成之君。澈儿他，或许正是那能带来生机的‘新火’。” “‘新火’……”东方宸咀嚼着这词，心头那层薄雾彻底消散。他看着殷照临眼中的期许与决然，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清晰的路径感油然而生。 他起身，与殷照临并肩望雪。寒风卷雪扑打窗棂。 “好。”东方宸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帝王最终的决断，“既得皇叔此言，朕意已决。储位，非澈儿莫属！” 风雪声淹没话语，帝国未来的承继者，于这暖意融融的静室中，悄然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