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献图藏杀 铁砂破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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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滨，靖海卫水寨。海风带着咸腥与铁锈的气息，吹拂着战船林立的港湾。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铅。一份标注着“靖海卫水师布防”的密报残片，被钉在巨大的海疆舆图之上，缺口狰狞，指向内部。 “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耗子揪出来！”水师提督雷震山须发戟张，拳头砸在楠木案上，震得茶盏乱跳。内鬼不除，舰队出海便是活靶。 “提督大人息怒。”清冷的声音响起，澈儿玄衣玉立，指尖拂过舆图上海浪的纹路，“掘地惊蛇，不如…引蛇出洞。” 三日后，水寨辕门外，一骑白马踏浪而来。马上女子素纱覆面，身姿曼妙如弱柳扶风，唯有一双眸子，似寒潭秋水，深不见底。正是“雪狐”慕容芷。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慕容芷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哀婉，盈盈下拜，素手捧上一卷古朴的羊皮海图，“此乃先祖所遗‘磁礁海图’，标注东海隐秘磁礁、暗流。妾身愿献于殿下，赎前愆，乞一隅安身。”羊皮卷展开，墨线勾连，岛屿星罗，尤其几处朱砂标记的“磁礁区”与“鬼涡暗流”，位置刁钻，恰是水师巡防必经之路。 雷震山虎目圆睁，正要呵斥，澈儿抬手止住。他目光落在海图上，指尖轻轻敲击那几处刺目的朱砂：“慕容姑娘此图，价值连城。只是…磁礁吸铁，暗流噬船，如此凶险，姑娘先祖如何勘测详实” 慕容芷眼波微闪：“先祖…乃异人，自有秘法。图献于殿下，用与不用，全凭圣裁。”她微微垂首，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脖颈，姿态恭顺至极。 澈儿凝视海图良久，忽而一笑：“图，本王收了。姑娘可暂居望海阁。三日后，本王亲率舰队，按此图所示，巡弋‘鬼涡’海域！若图是真，姑娘便是靖海卫的恩人！” 慕容芷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色，旋即被哀婉淹没：“谢殿下恩典。”她敛衽退下，素白的身影消失在辕门外。 雷震山急道：“殿下！此女狡诈如狐，此图必是陷阱！那‘鬼涡’暗流凶险莫测，若按图索骥…” “她既要本王入瓮，本王便去看看这瓮有多深。”澈儿眼神锐利如刀，“提督，速调十条蒙冲快船，船底舱各置大瓮，内盛精铁砂三百斤！再备轻舟二十，选水性极佳、悍不畏死的老卒，三日后随本王出航！” 三日转瞬即过。舰队出港，旌旗蔽日。旗舰劈波斩浪，直扑图上朱砂标注的“鬼涡”海域。越近目标，海面越是诡谲，指南针的磁勺疯狂乱转，船只操控变得滞涩艰难。 “殿下，磁力异常！前方水色发暗，恐有巨漩！”了望哨嘶声预警。 澈儿立于船头，玄氅被海风鼓荡。他凝视着那片如同巨兽之口、色泽幽暗的海域，沉声下令：“按图所示航路，继续前进！各蒙冲快船，听号令，倾铁砂入瓮，沉入指定方位！” 令旗挥舞。十条蒙冲快船如离弦之箭，冲向“鬼涡”四周几个关键点位。船上力士齐声呼喝，合力抬起沉重铁瓮，将其沉入翻滚的墨蓝色海水之中！铁砂入海，瞬间被强大的暗流裹挟，消失无踪。 舰队小心翼翼，沿着海图标注的狭窄“安全”航路，缓缓驶入“鬼涡”边缘。慕容芷立于旗舰侧舷，面纱下的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只需再深入半里，舰队将被狂暴的暗流与磁礁撕碎！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方才沉下铁砂的海域，海面下仿佛有无数条墨龙翻滚！被暗流裹挟的铁砂，在强大磁力的牵引下，如同亿万细小的磁针，疯狂吸附向隐藏在水下的巨大磁礁！铁砂与礁石剧烈摩擦、碰撞，竟在水下爆发出密集如炒豆般的“噼啪”声！更奇妙的是，随着铁砂的吸附堆积，原本无形无质的暗流走向，竟被这些吸附在磁礁上的铁砂勾勒出来！一道道由漆黑铁砂组成的、扭曲盘旋的“暗流之痕”，清晰地显现在幽暗的海水之中！ “暗流显形了！快看！” 水手们惊呼。 “左满舵！避开那道‘砂痕’！右舷注意漩涡！” 经验丰富的舵手嘶吼着，根据铁砂勾勒出的恐怖暗流轨迹，拼命操控船舵！ 舰队如同行走在刀尖，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道被铁砂标记出的死亡陷阱。旗舰堪堪擦过一处被铁砂覆盖、形如狰狞巨口的漩涡边缘，激起的浪涛拍上甲板。 慕容芷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海面下那一道道由铁砂绘就的、触目惊心的暗流图卷！她的完美陷阱，竟被这看似粗笨的铁砂…破解了！ “姑娘的图，果然精妙。”澈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冰冷刺骨，“若非这铁砂忠勇，甘为前驱，以身为引，显此暗流，我靖海水师，今日怕是要葬身鱼腹，成全姑娘奇功了。”他目光扫过海面下那些用生命标记出暗流的铁砂痕迹，如同看着无数沉默的忠魂。 “你…你早知…”慕容芷霍然转身。 “磁礁吸铁，天理昭昭。”澈儿打断她，目光如电，直刺其心，“姑娘献图，杀机便在这‘尽信图’三字！本王以铁砂为盾，忠魂为引，破的便是你这‘图穷匕见’的诡谋！拿下！” 玄甲卫如虎扑上。慕容芷眼中厉色一闪，素手翻飞，数点寒星射向澈儿面门！同时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掠，欲跃入汹涌大海！ 澈儿身形不动，袖袍一卷，劲风鼓荡，叮当数声，暗器尽数被卷入袖中。几乎同时，一道黑影如苍鹰搏兔，自桅杆顶端飞扑而下！正是早已埋伏多时的谢惊鸿！他手中无剑，仅以掌缘为刃，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精准无比地劈在慕容芷后颈！ “呃…”慕容芷闷哼一声，软软倒地，素纱飘落，露出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此刻却写满惊骇与不甘。 澈儿俯视昏迷的慕容芷，声音沉凝，穿透猎猎海风：“锁入玄铁囚笼，严加看管！此图虽毒，磁礁暗流却是天险。传令，详录铁砂所显暗流轨迹，重绘海图！今日沉下的铁砂，便是镇守这片海疆的忠魂碑！从此，‘鬼涡’暗流，再非绝地！” 海风呜咽，战舰犁开墨蓝色的海水。海面下，那些吸附在磁礁上的漆黑铁砂，如同无数双警惕的眼睛，无声地守护着这片波涛汹涌的国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