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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后憋到窑洞熬了两个通宵，高加林写了一份调研报告，他反复看看，把不妥当的地方又修改好，认为没有大问题了，又让马玉芳帮他把把关。 他誊写了两份，一份寄给南京的黄亚萍，让她找个行家过目；另一份他让张克南寄给刘巧玲，让刘巧玲找农大的教授提提意见。 周日他找到郑氏父子，把自己的计划给他们看，郑主席看到要把人员裁掉三分之一，连连摇头，“加林，三百人的厂子，你裁掉三分之一，商业局这关你就过不了，没有工作，让他们干什么去，职工一定反对，这事儿没开始，我们就让轰出来了。这样不行，还得再想想门路。” 郑立新对高加林务实的态度非常欣赏，坐在那里里里外外看了两遍，“加林，佩服，我敢说整个肉联厂，没有一个人能写出这东西。这份调研报告在理论上可行，你一定要保存好，别让外人知道。现在想承包厂子的，还有两帮人，他们也是憋足了劲儿，想试一把。” 高加林说道：“立新哥，你是做过销售的，思路肯定比我通透，按照我写的，咱承包下来，能挣多少钱，这个预算你心里要有十足的把握。总之一句话，我是来给你拉磨的，不能做无用功。” 郑主席哈哈笑着，“加林，看你说的，你和立新我们都是同坐一艘船，要说拉磨，咱都是给国家拉磨，只要能让员工发上工资，不让上面的踢屁股，咱甘愿当肉联厂的驴。” 郑立新拉着比自己小十几岁的高加林说：“老弟，你放心，承包这个绝对会挣钱，我已经想好了，多余的那一百多号人，咱们也不动，另外成立一个劳动服务公司，把他们动员起来搞副业，里面好多小年轻爱干净，喜欢赶时髦，对于车间里的活儿根本提不起劲。” 高加林是一个农民，他是没有资格竞争承包权的，只能躲在幕后，等郑立新拿下肉联厂，再以聘用的形式把他拉到前台。 关于承包权必须提前给厂里交三十万的保证金，高加林坦言自己没有钱，可以出人，对于股份他也不奢求，每年能分百分之十就心满意足，至于工资的话，厂里普通工人怎么发，给他就怎么发，创业伊始，也没有啥讲究。 郑主席刚听到高加林不想出一分钱，父子俩就不太高兴，不入股还想拿工资，想得倒美，好事都让你占完了。郑主席说道：“加林，要是真没钱，也不是大问题，你不是还有个养猪场吗，还有百十头猪，可以拿这个入股。承包一个这么大的厂需要三十万，这可是个天文数字，既然是要干大事儿，不能光让我们出啊！”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高加林手里满打满算就五千块钱，还留着买猪饲料和猪仔，这个钱一分不能动。他必须给爹娘和德顺老汉留个生活保证。 找马建国开口，也是行不通的，老丈人没听他说完就反对，不会再借给他钱去打水漂。 他把同学想了一遍儿，有几个条件富裕的，他也开不了口，因为他即使再穷，也没有向朋友借过钱。 他无奈的对郑主席说道：“郑主席，还有我爹娘和爷爷，那个养猪场是留给他们的，不能入肉联厂的股，我刚才已经说透了，真拿不出钱，要是这样不行，调研报告留给你们用，这事儿我就不参与了，当做帮朋友的忙吧。” 郑立新一下慌了神，他知道肉联厂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是拿下承包权，让他黑着脸去整顿谁都不合适，必须有个外面的好手，能够六亲不认的强化管理。 郑主席明白儿子的意思，他在桌子下踢了踢郑立新的脚，郑立新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上哪儿去找像他这样的农村人，能吃苦，有办法，还敢干，他有足够的自信，相信郑主席不会草率甩掉他单干。 他没有和郑氏父子再啰嗦，最后对自己的利益委婉的强调一遍，留下那份调研报告去找张克南了。 托人情的事情，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人情就不值钱了，没有好处，办事人的积极性就没有了。 真是承包肉联厂，少不了张克南的关系照顾，他答应从自己的股份里拿出两成作为老同学的干股，张克南自然喜不自胜，这百分之二的股份虽然不多，可也是国营企业货真价实的编外股东，在巧玲面前，自己的身价飙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