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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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顿时眼前一愣，重重的放了杯子，指着门外的人，高声吩咐道：“来人呀，去传大皇子殿下，快去！”
祈春一愣，随即将心头的那抹不适忍了下来，继续帮皇后出主意。
“娘娘是六宫之首，又是一国之母。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如今皇上称病不朝，这天下大事到底还是要人来拿主意的。
万一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又不曾立下遗诏，难不成真要乱成一团吗？娘娘您需得提早拿出个章程来才是。
自古以来，这皇太子之位，皆是立嫡立长，从不曾听闻有皇太女这一说。可如今宫里流言四起，再不加以压制，保不齐就要传到外面去了，若是那时，这朝堂后宫，怕才是真的要乱了……”
祈春心中叹息无比，这些问题，她区区一个婢女都能想到，皇后娘娘怎么却偏偏想不到呢？！
“皇后娘娘既身为后宫之主，又是五公主的嫡母，由娘娘出面澄清这些流言，并责令五公主好好养病，在宫中休养生息，断了她的那些妄念，才是要紧的！”
一番话，说的皇后面红耳赤，“本宫……”她何曾没有想到这些，可是、可是，她向来不大理事的，若是此番这般作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要丢脸了？
“皇后娘娘！”祈春有些怒不可遏，不禁拔高了声音，“您是一国之母，这天底下，除了皇上，就属您最尊贵！您的懿旨，谁敢不从，又有谁敢说您半句不是？”
“这……倒也是。”皇后端庄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郝然的笑来，可却还是有些犹豫，“这件事，还是等越儿来了，同他商议过后，再做决定吧！”
祈春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不多久，大皇子慕容越焦急而来，一进门，甚至来不及朝皇后行礼，便急急问道：“母后这急着召儿臣前来，可是身体又有不适？儿子不孝，母后病中，竟不能在母后榻前侍疾……”
皇后面有动容，眼中含泪的亲自弯腰扶起儿子来，“皇儿无须自责，母后本无甚大碍。”
母子有互相说了一番体贴安慰的话，这才切入正题。
皇后略略的将事情说了，慕容越表示自己未曾听到过半句留言，皇后不禁纳闷，瞪眼看向祈春：“大胆奴婢，你竟敢戏弄本宫？！”
祈春一愣，立刻跪下来道：“娘娘明鉴，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娘娘啊！大皇子不曾听闻流言，或许是因为谣言散播的还不够多，可若是人人都知道了……”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的是，大皇子整日里醉心诗文，一天里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呆在书房里吟诗作画，哪里管过外面的事情？
慕容越虽然性子温和肖母，却到底不是愚笨之人，自然听出了祈春的弦外之音，不禁有些讪讪的。
“母后，想必祈春是不会胡乱编排话来诓您的，此事可大可小，您还是早点拿个主意吧。”
说罢，便将眼睛垂了下来，半分献计的意思都没有。
皇后心里焦急不已，可毕竟是自己养出来的儿子，她又怎么舍得责怪他？便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祈春，道：“依你先前所说，可是有什么法子了？”
祈春心头咯噔一下，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奴婢想着，再过几日便是二月十五百花节，正是祭拜春神的日子。娘娘不如趁此机会办个春宴，邀请后宫的嫔妃公主和各家二品以上的命妇前来同乐。至于五公主的事么，娘娘可在宴上随便寻些由头，禁了她的足便是。”
皇后眼前一亮，忍不住拍掌道：“如此甚好！本宫若是禁了她的足，她便不能再同任何人见面，那么，西宫那些人，就是再怎么动作也没用了！待皇上病愈之后，那些谣言便也就不攻自破了！”
说完，那张端庄素雅的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神采奕奕。
皇后兴奋的起身，“祈春，你亲自吩咐下去，二月十五的春宴，让尚食局的人仔细操办，本宫今年亲自主持！”又嘱咐慕容越，道：“你同母后一起去风华殿，你父皇可别是真的病了，却还要讳疾忌医！”
慕容越本觉得没什么，可母后有令，他不敢不从，只得跟着皇后的凤驾，一路招摇的去了风华殿。
然而，却在风华殿们外，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元宝拦住了去路。
“本宫要见皇上。”皇后冷着脸说道，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怒容。
元宝恭谦的回话，“娘娘恕罪，皇上有令奴才不敢不从啊。再说了，若是奴才私下里让娘娘您进去了，可万一娘娘要是被过了病气，奴才可就是万死也不能辞了。”
一番话说得皇后哑口无言，所有的怒气都不得不压在胸口，憋得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慕容越轻咳了一声，挡在皇后面前，对元宝说道：“元宝公公辛苦了，母后也只是太担心父皇的身体罢了。”
“殿下多虑了，奴才明白的。”虽然知道大皇子素来待人温和有礼，可是被这番礼遇，元宝还是有些讶异。
慕容越同元宝寒暄了几句，问了皇帝的病情如何，又问了是否请了太医，都用了些什么药，可见好了云云，事无巨细。
元宝一一答了后，看大皇子的眼神中就不自觉的呆了几分恭敬，亲自将皇后和大皇子送出了风华殿。
这两日来探病的人不少，皇上一个没见，那些人里，有的黯然而去有的愤愤不平，有的拐弯抹角的打听立太子之事，有的甚至……
大皇子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作为儿子来关心自己父亲的。
元宝回了风华殿，就将方才这番对话同皇帝说了，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榻上靠着的人。
榻上的人很瘦，身上穿着明黄色的常服也像是挂在身上一般，空荡荡的。他半闭着眼眸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只手搭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手心里攥着一枚半月形的玉玦。
元宝不由的敛了气息，心里一阵阵的狂跳着，莫不是他说错了什么话？！仔细将方才所说的都回忆了一遍，元宝再次确认自己没有说错什么，不禁稍稍缓了口气。
可是下一刻，他就猛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他方才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没有错，可这番话本身就是错的！
这些话，哪里是他区区一个奴才能说的啊！
“皇、皇上……”元宝的声音有几分干鸭，身上的冷汗被这屋子里的暖气一烘，更加多了，里衣湿透了贴在身上，粘腻的难受。
“皇后可说了什么？”皇帝半垂着眼眸不动声色的问，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元宝却知道，皇帝表面上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不平静。皇上虽然病榻缠身，身子日渐消瘦，然而为人君者，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却是日久渐深的。
元宝只觉得自己被这股气势压的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他想了想，如实回道：“什么也没说，就是看起来很生气。”
皇帝冷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屋子里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皇帝都没再出声，眼睛也闭了起来。元宝小心的看了一眼，觉得皇帝似乎是睡着了，因为这几日皇帝总是动不动就坐着发呆，然后呆着呆着就睡了过去，他也习惯了。
正想着要不就悄悄退出去吧，刚一挪步却听皇帝道：“今夜子时，让她来见朕。”
冷冰冰的声调，不带任何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