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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笼罩多时的乌云骤然散开,盘踞在宇文寅眉目间的阴沉化作一抹狡黠的笑意,他轻挑墨眉,语气轻松,声音含笑:“走,随本王去见见这位尊贵的‘客人’。”
“是!”
王两引领着宇文寅来到暂时关人的账房,宇文寅一入内,看见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女子,当即眉宇一蹙,话锋显出了几分犀利:“怎么这般对待我尊贵的客人”虽是斥责,却并不吩咐王两将人松绑,实为‘默许’。
彼时,被捆绑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脸上尽是惊骇的神色,一看见有人走入账中,尤其见到那人是宇文寅时,双目立即注入兴奋的光彩。因口中被布包塞住,只能焦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眉目瞠圆,似是着急想说什么。
看到她这种反应,不知怎的,宇文寅竟是心情愉悦地低笑两声。或许是将女人的反应看成了示弱的表现,这不禁令他心情大好。
“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口中的话语最是温柔不过,眼底却是一片森寒的光影闪动,让人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王两!”他突然唤到。
“奴才在!”
“去营外吆喝一声,就说本王要面见夏侯容止。”
“恕奴才直言,夏侯世子会答应面见王爷吗”王两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如今,两军交战,又是敌众我寡的形势,夏侯容止风头正盛,怎么可能主动来见王爷
宇文寅却是成竹在胸地弯唇一笑,微微眯起的眼瞳晕染开若辰星一般的光华,映衬得一双眸子都璨亮了起来。
“只要你说世子妃正在咱们帐营中‘做客’,他就一定会来的!”
哼,想要他认输还早呢!
王两按照他的吩咐,带了话给夏侯容止。哪想到,夏侯容止竟是半分动容也无,直截了当地回拒,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听了王两的回禀,宇文寅猛的一拍桌子,愠怒的神色自眉目间浮掠而过,温和清雅的表相龟裂开来,显露出一块一块残缺而又狰狞的表情,要多骇人有多骇人。
“夏侯容止仗势着本王对颜绯雪有情,以为我就不敢把她怎么样是吗本王定叫他懊悔无及!”
营帐外一座临时而起的高架之上,宇文寅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一女子。女子被绑在一根立起的木柱上,满面凄惶之色,不停冲着宇文寅发出‘呜呜呜’疑似哀求的声音,却被忽略个彻底。
彼时,得到宇文寅邀战的帖子,夏侯容止骑马率百余锦衣卫纷沓而来。奇怪的是,在锦衣卫中间,还有一辆神秘马车……
由于宇文寅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夏侯容止身上,倒也并未对那辆诡异神秘的马车多加关注。
高架之下,夏侯容止骑在枣红马上,一身劲黑衣袍隐隐勾勒出他俊挺颀长的身形。微微扬起凤目,迎视着宇文寅阴冷近乎挑衅的目光。倏尔,余光扫到一旁被紧紧绑束在木柱上的女子,眼光不经意的一闪。尽管飞快敛去眼底异样神色,然那瞬间的惊愕仍毫无保留地落在宇文寅的目光中,引得他心情大好地牵起唇角,连着声音也多出一抹胜券在握的悠然从容。
“世子想必也该知道本王今日唤你来此的目的,本王也就不赘言了。世子妃暂时在我这里‘做客’,念及本王与她昔日之情,本王自是亏待她不着。不过……”
宇文寅隐晦地提到‘昔日之情’,实有威胁警告之意掺杂其中。如今,颜绯雪在他的掌控下,他自然可以‘为所欲为’。若是夏侯容止不肯妥协,说不定他一怒之下会用‘行动’来了却多年来的未解之愿也未可知。
‘不过’带出了转折,他话锋一转,声音蓦然变得阴鸷森冷:“我营中将士们现在却是脾气正躁的时候,不定就会趁我一时不察对世子妃做出什么……”
“你究竟想怎么样”
夏侯容止咬牙截断他的话,几乎自齿缝里挤出的话音带着浓重的阴霾与一丝并不难察觉的肃杀之气。
似是对激怒他感到十分的开怀,宇文寅声音低沉地笑了两声,眼底有狡黠的光影一闪而过。
“本王想怎么样,世子焉有不清楚之理又何必多此一问”
夏侯容止倏然握紧了袖下双手。因用力过猛,指节发出咔吧咔吧疑似错位的声音,甚是骇人。
“想要我放了你做梦!”
笑容自宇文寅唇边渐渐敛去,原本含笑温和的目光倏尔若寒风过隙一般,瞬间闪过森冷的阴霾。
“世子应该对本王更客气些的。”
阴冷的声音一落,一个眼锋扫过去,王两会意,顺势举起手中软鞭狠狠向女人身上扫去。
“呜呜——”
女人发出的声音凄厉得近乎刺耳。王两这一鞭子刚好打在她左胳膊上,瞬间,皮开肉绽。
宇文寅眼见夏侯容止脸上闪过不忍的神色,觉得不够,对一旁等待的王两又是抬了抬手。随后,王两手中软鞭再次无情笞在了女人身上……
“呜呜呜呜呜……”
女人口中发出连串的呜鸣声,却因嘴里被布包所封,空间有限,饶是想‘求饶’也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求救地看向宇文寅,目光凄楚。
宇文寅却是看也不看她,只拿眼尾扫了扫高架之下面容略略呈现铁青之色的男人,心里别提有多快意了。
“怎么样世子可是想清楚了”
见夏侯容止依旧紧抿双唇,不发一语,宇文寅心底油然升起了一丝狐疑。按说,不应该啊。夏侯容止与颜绯雪的感情有多亲厚,他不是不清楚。以夏侯容止对颜绯雪的重视程度,为了她连命都舍的出去,怎么现下对颜绯雪的连番遭虐却是无动于衷莫非……所下力度还不够
攸关自己能否冲破敌军重重包围逃脱出去,宇文寅对夏侯容止模棱两可的态度又有些捉摸不透,不觉的,眼底就掠过些微不安的情绪。
倏尔站起,他大步跨至绑于木柱的女子面前,不知何时紧握在手的断刃蓦然抵在了女人颈边。
见状,女子漆黑的瞳仁猛然一缩,惧骇得险昏厥过去。嘴里持续发出呜呜呜疑似哀求的声音,腮边肌肉因惊吓而不住的抖动。
“夏侯容止,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了她吗”
遥遥目视着骑在马上神情冷酷的男子,宇文寅冰冷森寒的声音透着仿若豁出一切的决然。言下之意,若他有事,颜绯雪一样也活不了。就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让他夏侯容止痛苦一生!
高架之下,夏侯容止眼眸微微一闪,面部表情僵硬,好似正在极力忍耐压抑着什么。
“自古,战场上成王败寇皆有定数。王爷气数已尽,又何必苦苦为难一个女子传了出去,岂非落人口舌笑柄”
他本是劝说的话,听在宇文寅耳朵里却成了示弱的体现。肆无忌惮地大笑两声,宇文寅面部五官呈现出近乎狰狞的扭曲。
“哈哈哈,你认输了吗”
夏侯容止凤目微眯,觉得此时的宇文寅根本已陷入一种病态之中。轻叹一声,他语气毅然地说道:“如果王爷执意要为难一个女人,我也无法。君命在身,我断无可能会放王爷走。”
正是这句话,彻底将宇文寅激怒。眼底一丝血色阴霾铺陈开来,抵在女人颈边的匕首不觉微微一抖,锋锐无比的刀锋瞬时在女人洁白的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呜呜呜……”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惊吓,女子眼中瞬时有豆大的泪珠滴落,不住地摇着头,乞求宇文寅的手下留情。然而,根本已丧心病狂的宇文寅又怎会如她所愿。
“宇文寅,本王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放不放本王离开”近乎咬牙切齿地问。
“不能放!”依旧毅然决然的回拒,甚至连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迟疑都不曾有。
宇文寅终于忍无可忍,手起刀落,划开了女子颈边动脉。瞬时,血流如注!女子因惊骇而瞪大的双目缓缓闭上……临了,眼角滴下一颗不甘的泪珠,却被无情的风扫落,瞬间挥发于空气之中,竟是分毫的痕迹也不曾留下。
在那之后,宇文寅嘴里发出一阵畅快近乎疯狂的大笑声,为自己能报复到夏侯容止感到空前的快意。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却不经意扫到从不远处的马车上走下的人,眼仁蓦然一颤。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明明已经……
彼时,走下马车的颜绯雪动了动越发沉重的腰身。许在坐在马车里的时间长了,她只觉腰酸得很。
宇文寅瞠目结舌地看着手托后腰步履轻缓走上前来的女子,如遭电击。
夏侯容止则是已跃身下马,大步如风地迎着女子走过去,体贴入微地搀扶大腹便便行走不便的爱妻,丝毫不觉这番举动落入一干锦衣卫下属眼中会有什么不妥。横竖,他爱妻如命已是出了名的,又何必‘掩耳盗铃’一般的去掩饰什么
绯雪与他相视一笑,笑意璀璨若碎钻一般点缀在她美眸中,越发透出清丽脱俗之美,令夏侯容止呼吸一窒,几乎要融化在她的笑容里。
迈着轻缓而悠然的步伐,绯雪与他双双来到高架下,挑眸望向架台上难掩惊愕神色的男子。不期然,绯雪视线里映入身染献血已气息全无的绑在木柱上的女子,眸色微微一黯,不由得摇头一叹。可惜了!正值豆蔻年华,却这般莫名其妙地殒了命。估计就是到了阎王面前,女人都会大呼冤枉吧
片刻的惊愕之后,宇文寅脑中灵光一闪,恍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去碰触已没了气息的女人的脸,果然在她下颚不甚明显的地方摸到了些微不平的棱角。就势沿着那凹凸不平的棱角,猛然撕开了女人覆于面上的人皮面具。当那‘庐山真面目’露出,宇文寅猛地倒退两步,瞳孔急剧紧缩,目光中闪着惊涛骇浪的波澜,震愕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怎么会这样被他亲手杀死的,居然……是他的妾!
而此时站在高台下的颜绯雪,则忆起了当时发生在夏侯府的一幕情景。当闻仲来报,说媃葭派了人来接绯雪过府一叙,绯雪已然知道事情有异。就在她更衣之时,隐月却忽然出现,称要扮作她去赴约。
当时的她,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断然回拒了隐月的‘提议’。为了她,已叫冥月无辜丧命,不能连隐月也出事。那样,她后半辈子真就要活在懊悔中,再难寻得片刻心灵的平静了。
隐月预料到这一趟绝对凶险异常,也不顾主仆身份之别,竟与她争执了起来。
原本,这个计划绯雪想隐而不发,也是叫隐月逼急了,无奈之下她脱口道出了自己的‘计划’。原来,她早料想到宇文寅会打自己的主意,就提前派遣书生秘密潜入三王府,抓了宇文寅的一名姬妾。巧的是,那名姬妾同她一样,身怀六甲,身段体长也极为相似。为了以防万一,绯雪又给女子喂了‘哑药’。再加上书生的‘易容术’,几能以假乱真……
若在平日,绯雪不敢保证事情会顺利地进展下去,毕竟宇文寅此人心思聪锐,思量极为敏捷。就算书生的‘易容之术’再厉害,只消观察入微,也是不难发现其中的破绽。然则,此时的宇文寅和平时的他却不能‘同日而语’。人在焦灼不安的状态下,思维也会变得迟钝沉缓。故而想要瞒天过海,也不是全无可能!
“夏侯容止,颜绯雪,你们竟敢骗我!!!”
宇文寅腮边的肌肉不住抖动,精致五官因震怒而扭曲得近乎狰狞,眼中杀意沸腾。绯雪毫不怀疑,若是眼神可以杀人,自己这会子早已死过百回千回了。
迎着日光微仰起头,大半张面孔隐在日光的映射下,表情难以分辨。只能从那清冽的目光中,渗透一二。
“王爷何出此言我夫君可从始至终都未说那高台之上的人是我,不过是王爷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
说起这一点,绯雪不得不赞叹起自家夫君的‘演技’来。虽然她适才身在车架之中难以窥探一二,不过从宇文寅的表现却不难看出,他的确是被容止的‘演技’给骗了过去。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心心念念地要算计别人,到头来却反被自己算计,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人。一同陪葬的,还有女人腹中他的子嗣。真真可称得上是一场人伦惨剧。
但绯雪却一点也不同情他。说到底,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宇文寅咎由自取。早早地把灵魂出卖,以‘恨意’掩盖野心的真实。若他只是憎恨当初萧贵妃的一念之差害得他家破人亡,那他大可在杀了萧贵妃报灭家之仇后,就选择逍遥而去。结果呢反其道而行的他,终是为自己掘了个‘坟墓’,可叹,可悲!
“颜、绯、雪!”
宇文寅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眼底喷薄出嗜血肃杀的寒气。
绯雪挑眸看他,眼底的神色明灭不定,依稀间,可见一丝怅然。时隔多年,她仍记得当初刚入宫那会儿,挂在三皇子脸上干净温雅的笑。仿佛一眨眼间,时移世易,人事早不同,曾经那个干净清澈的灵魂,被权欲野心早已熏染得脏污不堪,她眼中也再难见那一抹干净温雅的笑容,让人不禁唏嘘叹然!
苏浅离……
绯雪忽然忆起那个被命运捉弄的女子。为保护手足而死,那个痴傻的女人或许直到生命的尽头仍觉自己死得其所。如今看来,却是真真的不值得!
“夫君,我们走吧。”
夏侯容止对着她微一点头,揽住她便转身朝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