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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神色一顿,逃避他审视的目光。 她偏过脸,发丝和下巴上沾着几粒泥渣。 顾驰渊眸子一晃,有些动容地摩挲她的下巴。 “这屋子这么破,我想你应该会嫌弃。” “嫌弃什么”他低哑,“嫌弃他来过” 他的眼底深暗,卷着旋涡。 沈惜直视他,“没有,只是单纯地觉得你不会再来。” 顾驰渊胸膛起伏了下,指腹下,她的触感柔嫩,“去洗,我等着你。” 衣柜里,有两种睡衣。 一件是日常穿的吊带睡裙,另一套是长袖长裤。 沈惜犹豫了一下,拎出长款走进卫生间。 热水浇在疲惫的身体,脑海中闪过今日的种种画面。 沈惜没想到,周可竟然会拿着身份证,对陈威仰进行实名举报。 还有他的老婆梅忍冬,对丈夫的禽兽一面好像早就知道。 但她显然是对何寓更有兴趣。 还有陈一函面对挑衅和强硬时,表现出的软弱,在沈惜心里是震惊的。 她从没想过这个男人对权力和有钱人是如此畏惧,以至于只要能花钱了事,他可以放弃维护自己尊严的权利。 那一瞬间,沈惜有深深的挫败感。 让她好不容易对陈一函构建起来的倚靠和信任,悄悄崩塌了一角。 沈惜是吹干头发,才慢慢拉开门,走出卫生间。 这一刻,她是有些畏惧的。 心里的天平,悄悄朝顾驰渊倾斜了一点。 只这一点,足以让她呼吸急促,心如擂鼓。 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以至于整个房间,都充斥他的气息。 客厅里 沙发上没人。 小厨房传来杯盘碰撞的声音。 顾驰渊正在灶台前,摆弄着小铁锅。 他的身量高,油烟机几乎磕到额头。 衣袖卷到手肘,露出线条硬朗的小臂。 那只小锅,在他的大手间,很像过家家的玩具。 只有蒸腾的水汽,拉回一丝丝现实感。 “你没吃晚饭”沈惜盯着锅里的挂面,问顾驰渊。 “从丽景酒店出来,我就直奔南大,”顾驰渊苦笑了声,“然后饿着肚子去见你,又看了一场‘好戏’。那精彩程度,直接给我气饱了。” 他说着,筷子扒拉着面条,“好像一下子煮多了,弄不开。” 水汽熏眼睛,顾驰渊抬手揉了揉,很自然勾住沈惜手腕, “拿两个鸡蛋。” 沈惜打开冰箱,握着两枚蛋,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磕开蛋壳。 “噗”,透明的蛋液落在小锅里。 顾驰渊偏过头,女人乖巧柔美的侧颜落入视线。 他唇角一弯。 仿佛所有的狂风暴雨,都被掩在这一刻的静好画面里。 顾驰渊拧灭火,将面条盛在瓷碗里。 沈惜拿起一双筷子,放在客厅的小桌上。 “再拿一双。”男人把一碗面推到她前面,“一起吃。” 面条白惨惨的,看上去让人没食欲。 沈惜想了想,还是添双筷子,坐在顾驰渊对面。 白亮的灯光下,他注意到她的长衣长裤,眉头蹙了下,没言语。 顾驰渊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挑剔起来,葱姜蒜末,一粒都不碰; 不挑的时候,清水煮面条,就着盐巴和鸡蛋,他也是津津有味吃下肚。 沈惜刚才在商场跟夏绵绵吃饱了,捏着筷子咬了一小口鸡蛋。 是溏心的,没全熟。 她不爱吃这种,放下鸡蛋,又咬了口面条。 咸。 女人皱眉,抿嘴,顶腮帮的小表情,都落入顾驰渊的眼。 生动的,鲜活的,不带一点面具。 “他给你做过饭吗”顾驰渊撂下筷子,问沈惜。 她很诚实,“没有,他忙到自己都没时间吃饭。” “你给他做过吗”他眸色深深,等答案 “嗯。”沈惜点点头。 心下里嘀咕,眼前的男人越发不正常。 做饭这种事,即使普通朋友间,也可以。 男人的长指在桌上敲了下,唇角下压,继续问, “要租的房子找好了吗” “长安区,下个月搬过去。” “什么路” “山海路。” 顾驰渊挺直脊背,胳膊搭在一旁的椅背上,长腿一伸,推了下碗, “我胃疼,要热水。” 沈惜站起身,跑去厨房煮开水。 大少爷的脾气又来了,不知哪句话惹了他不开心。 趁等水开的时间,沈惜把锅和碗都洗好,打开橱柜放进去。 顾驰渊站起身,倚着墙,继续看她温婉的身影。 沈惜倒好热水,端过去,放在桌上, “我是想问,陈威仰讲演时的那些视频,是你安排的吗” 男人回答很直接,“是我安排的。” “你不是说,不会帮我吗?” “我后来想了想,一举两得的事,可以试一试,”他摩挲杯子沿,“顾氏青州酒店开业闹事砸场的人,不止是林丽莹的安排。现场乱成一锅粥,有人报警,帽子们姗姗来迟。这里面,有陈威仰的岳父梅松海的授意。” 沈惜蹙眉头,“陈威仰为什么要得罪顾家” “他是不敢得罪顾家的,但他的妻子梅忍冬与何氏集团有生意合作。何家的人这些年在商场的手段一向阴毒,梅松海如果被女儿影响,授意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我教训陈威仰,算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话落,顾驰渊走过去,坐在沙发里,长腿一支,顶到茶几边沿, “这样的解释,你满意吗” 沈惜眸光一晃,神色寂寂的。 对于这件事,她是自作多情了。 顾驰渊的一番话,将她心里堪堪滋长的一丝感激尽数浇灭。 这男人是有多无情,就不能说是为了她让她偷偷开心一下吗 沈惜靠着墙壁,骨肉像被抽走一般。 无限的酸涩在心中翻涌,从喉咙一路疼到五脏六腑。 眼眶热。 顾驰渊却坐在那里,云淡风轻看着她。 将她的委屈,无措,失落尽收眼底。 沈惜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拼命告诉自己,至少陈威仰倒台了,她应该有一点高兴的。 沈惜偏过头,吸了吸鼻子。 哽咽着跑到阳台上。 屋子太小,全是他的气息。 浓烈的,强势的,排山倒海压住她的胸膛。 沈惜用力扒开窗子,一把甩上玻璃门。 将自己关在这空间,借着灌进来的风,调整呼吸。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没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下来。 夜色中,女人细瘦的身影映在玻璃上。 顾驰渊站起来,借着灯影幽幽望着她。 心里头,像被刀片一点点割裂…… 他手指蜷了蜷,走过去,一把拧开阳台的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