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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闸门在身后发出刺耳而干涩的摩擦声，沉重地落下，隔绝了装备室内最后一点混杂着机油符纸和金属的气味。 一股夜晚特有的湿冷和风，猛地灌了过来。 林小满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套还不太合身的轻甲，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内衬传来。 前方的路灯接触不良地闪烁着，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投下鬼影般摇曳的光斑。 “跟紧。”苏灵的声音穿透夜风。 她没有回头，径直踏入了那片黑暗中。 凌璐沉默地跟了上去，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低矮破败的房屋轮廓和更远处吞噬一切的黑暗。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和翻腾的胃，小跑着跟上，沉重的背包在她背上晃动，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陆明落在最后。他沉默地背负着那个属于他的沉重背包，凌璐抛过来的“碎骨”斧刃冰冷地贴着他的脊背。 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瘦削的背影，那是他唯一的方向。 他的眼神，流出一种孤狼般的狠戾。 通往城郊的路越来越荒凉。 废弃的厂房，黑洞洞的窗口如同骷髅的眼窝，窥视着这支渺小的队伍。 风穿过钢筋骨架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尖啸。 空气里的湿冷逐渐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绕着四肢。 林小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踉跄着向前扑去，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稳住！”凌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看路！别分心！” 林小满脸一白，慌忙点头，死死咬住下唇，努力集中精神。 她能感觉到周围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低语，冰冷的视线黏在她的后颈上。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苏灵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她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来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锥一样刺破风声。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的黑暗骤然沸腾！ 一种纯粹恶意的凝聚。 路灯的光线猛地扭曲黯淡下去，仿佛被无形的油脂涂抹过。 道路两侧废弃的砖墙上，湿冷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变黑，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 脚下的路面开始渗出粘稠、冰冷的黑色液体，像活物般蜿蜒流淌，试图缠绕他们的脚踝。 “小满，护符！”凌璐厉喝一声，同时反手从自己背包侧袋抽出一把刻满细密符文的短刃。她手腕一抖，短刃嗡鸣，一层淡淡的、带着灼热感的金色光晕瞬间扩散开，将滴落下来的黑色粘液逼退少许。 林小满手忙脚乱地在胸前摸索，终于抓住那枚贴身佩戴的菱形护符，入手冰凉。她用力攥紧，一股微弱的暖意流入身体，驱散了些许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晕眩感。 陆明一步踏前，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了苏灵侧后方。 他没有拔刀，只是将身体重心放低，肌肉贲张，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扭曲的光影中心。 他能感觉到，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带着毁灭性的恶意。 “呜——咕噜噜……” 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溺水者喉咙里挤出的粘稠气泡破裂声，从扭曲的光影深处响起。 紧接着，数个“东西”从黑暗的墙壁里、从脚下的粘液中，如同被呕吐般挤了出来。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用半融化的黑色蜡油和腐烂淤泥强行捏合而成的人形。 勉强能分辨出扭曲的头部和四肢，但五官的位置只有不断蠕动、流淌着黑泥的孔洞。一股比刚才浓烈十倍的恶臭和阴寒瞬间席卷而来。 它们移动的方式极其诡异，像是滑行，又像是抽搐，速度却快得惊人，带着湿滑粘腻的拖曳声，直扑队伍最前方的苏灵！ “是‘溺尸怨’！物理攻击效果差！用火！用光！”凌璐语速飞快地吼道，手中的符文短刃划出一道炽热的弧线，精准地劈中冲在最前面那只“溺尸怨”的“手臂”。嗤啦一声，如同烧红的铁块烙进油脂，那“手臂”瞬间焦黑、萎缩，发出刺耳的尖啸。但更多的黑泥从断口处涌出，迅速填补了伤口。 林小满看着那扭曲蠕动的怪物扑来，大脑一片空白，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喉咙。她下意识地想尖叫，想后退，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最前面那只“溺尸怨”腐烂扭曲的“手臂”即将触碰到苏灵衣角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从苏灵身侧猛地撞了出去！ 是陆明！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拔出背包上的“碎骨”或者包里的砍刀。他选择了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狠狠地撞在了那只“溺尸怨”身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溺尸怨”被撞得一个趔趄，粘稠的黑泥飞溅。但陆明也感觉像是撞上了一堵冰冷滑腻、充满弹性的肉墙，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胸口发闷，脚下不稳。更可怕的是，接触的瞬间，一股刺骨的阴寒和强烈的怨毒情绪如同冰锥，顺着接触点狠狠扎进他的脑海，让他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直跳。 “呃啊！”陆明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强行稳住身体，不退反进！他眼中血丝密布，完全不顾那“溺尸怨”身上流淌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黑泥正灼烧着他的外套和手臂皮肤，发出滋滋的轻响和焦糊味。他伸出双手，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死死抓住了那怪物试图再次挥舞的“手臂”！ “离火焚！”苏灵一声怒喝。 轰！ 瞬间猛烈爆燃，化作一道灼热的扇形烈焰，咆哮着卷向被陆明死死拖住的那只“溺尸怨”，以及它身后挤上来的另外两只！ 火焰瞬间吞没了目标。刺耳的、非人的惨嚎声划破夜空。被离火正面击中的那只“溺尸怨”剧烈地抽搐、融化，黑泥在高温下迅速蒸发，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另外两只也被火焰燎到，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明显一滞。 然而，更多的“溺尸怨”已经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出！它们似乎被同伴的惨状和活人的气息彻底激怒了。 就在这时，一股远比凌璐的离火更冷冽、更纯粹、也更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骤然从队伍最前方爆发开来！ 苏灵动了。 她没有理会扑向自己的另一只“溺尸怨”，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正在被腐蚀灼烧的陆明。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住了背包侧面那把制式精钢砍刀的刀柄。 拔刀。 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只留下一道冷月般凄清的残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冰面裂开的“嚓”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