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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前去请杜雪容，原是因着安意生辰快到了，沈家姐妹俩与安顺商量了一番，不如几个亲密的好友给她提前过生辰，也顺道当是去去晦气。 沈明曦倚在窗边，手中捻着一枚精致的玉扣把玩，那是沈明珠新设计准备用于惜颜阁新款香囊的配饰。 阳光透过窗柩，在她依旧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她身边的杜雪容手臂上刚上了药，正歇着，听沈明曦说，“耿贵人那边透出话来，要在公主府上好好热闹热闹一番，连礼部尚书家那位板正的公子和威远侯府那个莽夫都要请去同乐”，一时间气愤不已，仗着这屋子里没旁人，骂骂咧咧，说了好一通耿贵人的坏话。 耿贵人打的什么主意，傻子都看得出来！安意公主这才刚缓过劲儿，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要她说，再好的席面，对着不想见的人，也是煎熬！ 沈明曦一面安慰她，一面思索着今日的流程。 今儿个不是云山书院休沐日，这会子安顺她们都还在书院。 等下了学，安顺便会以“探望明曦”为名义，将几位要好的姑娘带到将军府来。 而府上，早有沈明曦做吩咐，将一些吃食、引用的牛乳准备好。 待到天色微微暗沉外间便响起了安顺那标志性清脆又带了点风风火火的嗓音：“明曦！我们来啦！” 门帘一挑，安顺率先钻了进来，她身后，安意被安宁和杜如茵一左一右轻轻挽着，走了进来。 安意今日穿着月白色的素锦宫装，只在衣襟袖口绣着几枝疏淡的墨兰。 她的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婉笑意，但那笑容在看到满屋精心布置的暖意和友人们关切的目光时，微微凝滞了一下，眼底迅速涌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三姐，生辰快乐！”安顺笑嘻嘻地蹦过来，拉起安意的手就往里走：“快看，这可是咱们一道给你的惊喜！” 房间里布置得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用心。 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些许微寒。 临窗的榻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和锦被，小几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温热的牛乳羹。 几位姑娘顿时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纷纷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安宁准备的是她自己亲手绣的一方帕子，杜如茵准备的是一套头面。 安意接过，指尖微颤，喉咙有些发紧：“谢谢……谢谢你们。”她看向那盆茶花，目光久久停留。 沈明珠这时也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安意，生辰安康。这是我们惜颜阁新制的‘春山凝黛’，颜色清雅，衬你。”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配色雅致的胭脂水粉和一支特制的石黛。 “明珠你费心了。”安意声音微哑。 轮到杜雪容，她献宝似的捧出一个长条状的布包，神神秘秘地塞到安意怀里：“公主，给你！好东西！防身！” 安意疑惑地打开布包，里面竟是一把精巧的镶银匕首！ 匕鞘不过巴掌长，线条流畅，入手微沉，显然并非凡品。 “雪容！你……”安顺瞪大了眼，随即噗嗤笑出来：“哪有生辰送这个的！” 杜雪容却一脸认真，面上绷得紧紧的：“怎么啦好看又实用！谁要是再敢欺负三姐姐，你就……你就亮出来威胁他！” 安意握着微凉的匕鞘，感受着手上坚实的分量，再看着杜雪容那双纯粹炽热的眼睛，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触碰。 她没觉得不合时宜，反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安全感。她将匕首紧紧握在掌心，郑重地点点头：“嗯！雪容，谢谢你，我很喜欢。” “该我了该我了！”安顺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扁平的、同样用锦缎包裹的盒子，“当当当这才是正经生辰礼！” 安意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件叠放整齐、触手温软异常的雪白短袄。 料子非丝非帛，在光线下泛着珍珠般柔润的光泽，轻若无物。 “这是”安意不解。 “嘿嘿，”安顺得意地扬起下巴，“这可是外邦进贡的稀罕物，看着薄，穿上可暖和了，关键是传闻它刀剑难入！水火不侵！我磨了父皇好久才要来的！你贴身穿着，又暖和又安全，比雪容那硬邦邦的匕首舒服多啦！”她冲杜雪容做了个鬼脸。 众人皆笑。 杜雪容瘪瘪嘴嘟嚷道：“都是礼物，还分什么好赖呢……”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沈明曦身上。 沈明曦示意云芙取来一个小小的锦囊。锦囊用的是极普通的素色锦缎，只在角落绣着一枚小小的铃兰。她将锦囊放入安意手中： “安意，生辰快乐。你知晓的，我这身子也就这样，出门都困难，这里面的东西不值钱，公主可莫要嫌弃。” 她看着安意有些困惑的眼睛，微微一笑：“这是惜颜阁花田里今晨摘下、带着露珠的春日新茶嫩芽。你曾说，最大的梦想便是与知心人携手，每日养养花，看看草，泡泡茶。安宁、安定。” 安意的呼吸猛地一窒。 “或许此刻风未止，困厄未尽除，”沈明曦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锦囊，“但无论日后如何艰难，泡一盏新茶，看看杯中舒展的嫩叶，想想春日暖阳，想想我们都在。心之所向，总有微光。” 安意紧紧攥着锦囊，看着好友送来的各种礼物，所有强装的平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连日来的委屈、恐惧、压抑、对未来的迷茫，如同被温暖的洪流冲垮的堤坝，汹涌而出。她猛地低下头，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无声砸落在手背上，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没有嚎啕，无声地哭泣却越发让人心疼。 安顺眼圈也红了，却强笑着上前，像小时候那样笨拙地搂住安意的肩膀，轻轻摇晃：“好啦好啦，寿星今儿可不能哭鼻子，快尝尝这牛乳羹，明曦特意让人温着的，可甜了！” 安宁和杜如茵也围上来，小声地劝慰。 杜雪容倒是想安慰她，又怕说错，干脆拿起一块最甜的糕点递到安意嘴边：“公主，吃这个！吃了就不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