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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丰盛 老宋妻子推却几下，收了下来，嘴上说：“这怎么好意思。” 说话里，眼眶泛潮。 我自然一番安慰。 歇息一会儿，老宋妻子端菜上桌。 老宋招呼我进屋吃饭。饭菜很丰盛，老宋妻子宰了一只鸡，又弄了些干鱼。她还弄了些自家酿制的甜酒。 老宋不饮酒，老宋妻子拿了两个大碗，弄了满满两大碗，一碗给我，一碗摆在她面前。 来老宋家之前，我在镇上已经吃过一碗粉，但老宋和他妻子极其盛情，不停地给我夹菜。 说实话，老宋妻子做菜，水平一般。至少，这只鸡，看起来，实在没什么食欲。 不过，当你夹起一块，吃下肚子，才知道，视觉也是会骗人的。烹饪讲究的色香味俱全，在这座偏僻的乡间村落，似乎失灵了。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食材本身的质地很好。 我吃了一口，老宋问我味道怎么样起先，我还有些拘谨。没多久，便吃得津津有味。 老宋妻子在一旁解释：“自家的养的走地鸡，不用饲料，纯放养，天然无污染，你难得来一次，多吃点。” 吃饱喝足，老宋领我去村子里转悠。我担心他身体。老宋表示，慢慢走，消消食，没事的。 我这才同意。 走在村里，老宋向我介绍情况。哪块田土是他家的，哪户人家有人在外打工。 其中，自然免不得，有些乡间八卦。 比如，谁家媳妇有了新的相好。这一类情事，不管在哪个村落，都会流传。但接着，老宋又讲了另一件事。 有户人家，屋里的男人，先天性不能生养。本想做试管婴儿，但花费高昂，男人负担不起。 有一年冬天，男人家里杀猪，请来杀猪匠，杀完猪，自然要请师傅吃一顿饭。男人桌上陪酒，结果，吃着饭，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将整个村庄覆盖在白雪之下。 天寒地冻，路被堵了，杀猪匠出不去。于是，敞开肚子喝酒。不知不觉，杀猪匠喝高了。 待他醒来，才发现自己在男人的床上睡了一觉。几个月，男人突然向外宣布，他老婆有了身孕。村里人都为他高兴。 很快，女人挺着大肚子，在村里走来走去。只是，女人生下孩子后，大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孩子满周岁时，家里办酒，男人又杀了一头猪。来杀猪的，仍是那杀猪匠。村里人左右观瞧，很快明白了，为何之前觉得小孩有些不对劲。 原来，这个孩子，与男人的容貌相隔太远。反倒是，与这位杀猪匠极为相似。自此之后，杀猪匠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来一次他家。 有时，只是路过，顺带说说话。有时，会带上一些猪杂，送给男人。但杀猪匠走之前，都会和男人妻子在室内密语一番。 每次密语，时长约半小时，男人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像在看家护院，也像在拦截别的邻居，以免他们误撞进屋。 只是，杀猪匠后来越发骄横。有时，当着男人的面，要求男人媳妇，陪他饮酒，并且拉她入怀。 这且罢了，小孩逐渐成长，村里风言风语四处。有一回，男人带孩子去城里耍玩。结果，在闹市中，男人正给孩子买吃食，一个转身，孩子就不见了。 从此，小孩失了踪。男人反轻松了许多。再后来，杀猪匠还来，男人不许他进屋。 两人打了一架，男人哪是杀猪匠的对手。但男人勇猛，不要命似的，抓住杀猪匠的命根子，说要割掉喂狗。 杀猪匠怕了，自此再未现身。老宋所讲的这个故事，虽不新鲜，但风月之事，总是百听不厌。 加之，老宋所讲之事，是他的身边人，近在眼前，能激发人的想象，所以，最能引人入胜。 只是，我不太明白，老宋如今病重，却有闲情逸致，跟我讲起这般故事。走了几步，见老宋面色冷峻，忽然想，莫非，老宋所讲的这个男人，就是老宋自己 再一寻思，自打我来到他家，没见着老宋的孩子。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在深圳时，老宋在我的出租屋饮酒时，经常提起孩子，还给我看过小孩的照片。 可这个故事，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还是别有深意。老宋不提，我也没想明白。讲完村里的情爱传闻，老宋望望四周，确定四野无人，才说起杏花。 情深言重，溢于言表。“杏花是个苦命的女人，但只有靠近她，才会知道，她有多好。” 讲起杏花，老宋眸眼放光，仿佛残缺的生命，因为杏花的出现，而有了光亮。我望着老宋，点点头。 “我本以为，可以多陪她走一段人生之路。可是，我却得了这种病。以后，我只能待在家里，出不了门了。” 大约杏花的美好在前，老宋讲些这事，还轻轻地浅笑了一下，好像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开了包子铺，虽然赚了些钱，但也很辛苦。你也知道的，她一直想摆脱她的家庭。以前，她丈夫提出要十万，就和她解除婚约。现在，他改主意了，见她开了包子店，要求18万。” 我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再想起杏花，凑了一笔钱，让我带给老宋，心里愈发感动。 “今天，你来看我，我特别高兴。真的，有你这样的兄弟，我这一生，也没白活。”老宋望着我，一脸的坚毅。 我忙说：“大哥，我啥也没做，遇到你们，也是我的荣幸。” 老宋拍拍我的肩，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反正都这样了，日子只能苦熬。说不定，哪天就埋黄土堆了。但杏花不一样，她那么好，应该有更好的明天。” 我一时无言，不知讲些什么才好。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妇人。五十来岁的样子，已经佝偻着背。 见到我们，妇人和老宋打了个招呼。他们用的是家乡话，我听不懂。 妇人离开后，又回头望了我们一眼。老宋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老宋说：“如今，我什么也帮不了杏花。只有恳请兄弟，回深圳后，能照顾杏花的，就多帮帮忙，照顾一下她。” 我连忙点头，说：“放心吧，大哥，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言毕，我悚然一惊，忆起曾经对老宋讲过类似的事。 那一次，老宋妻子骑电动车撞了个老妪，老宋回老家处理，临行前对我有同样的叮嘱。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老宋只是临时离开。 而现在，老宋或许再也不能与杏花相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