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景川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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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墨，缓缓浸透城市的每一寸角落。南柯守在狭小逼仄的厨房里，煤气灶上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稠的排骨玉米汤在砂锅内翻滚，升腾起的香气裹着玉米的清甜与排骨的醇厚，氤氲在略显潮湿的空气中。这是景川最爱的汤品，为了熬出记忆中的味道，她清晨六点就赶到菜市场，在肉摊前精挑细选，又仔细挑选颗粒饱满的玉米，忙活了整整一下午。案板上，青椒与土豆被切成粗细均匀的丝，整整齐齐码放在白瓷盘里，只等下锅翻炒。窗外，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昏黄的光晕透过蒙着薄尘的玻璃，在她后背投下摇晃的影子，随着她切菜的动作轻轻颤动。 她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墙上那只老旧的挂钟，秒针每走一格，都像是在她心尖上轻轻叩击。景川在电话里说今晚抵达，此刻飞机应该已经降落在跑道上。想到即将见到分别许久的丈夫，南柯握着菜刀的手微微发颤，案板上的青椒险些被切得大小不一。自景川远赴国外，这漫长的时光里，她独自吞咽着生活的苦涩，将所有压力与委屈都藏在深夜无人时的泪水里，如今，终于盼到了团聚的时刻。 好不容易将两个孩子哄睡，南柯轻手轻脚掩上卧室房门，回到客厅。她弯腰将茶几上散落的积木、小汽车一一拾起，放进玩具箱，又用手掌仔细抚平沙发上的褶皱。而后，她坐在沙发边缘，手机就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目光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每一次手机震动，她都条件反射般迅速拿起，可看到不是景川的消息时，失望便如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南柯浑身一震，心跳陡然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冲到门前。透过猫眼，她看到门外站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 景川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脸上满是旅途的疲惫，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炽热而急切的光芒。 南柯的手指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打开门锁。门刚拉开一道缝，景川已经扔下行李箱，张开双臂将她狠狠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老婆，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腔里传出，带着浓重的哽咽，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灼热而急促。 南柯将脸埋进景川的胸前，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混着淡淡的汗味扑面而来，这味道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坚强防线。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揪住景川后背的衣服，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每天都有追债电话不停打来，妈妈把我当成发泄情绪的工具，孩子们半夜发烧，我只能一个人抱着他们狂奔去医院……” 景川心疼地收紧双臂，下巴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发顶，像是要抚平她所有的伤痛：“是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在国外的每一天，我满脑子都是你和孩子，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来。” 南柯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他。景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低下头，先是用嘴唇轻轻吻去她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泪珠，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那是无数个孤独夜晚的见证。他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从湿润的眼角，到小巧的鼻尖，最后终于落在她颤抖的唇上。这个吻轻柔却炽热，饱含着分别的思念与深深的愧疚，仿佛要将这漫长时光里所有未能说出口的爱意，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她。 景川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而急切，他紧紧握住南柯的手，声音微微发颤：“老婆，我…… 我想先看看孩子们。” 话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轻轻推开卧室房门，脚步放得极轻，仿佛脚下踩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卧室里，月光透过纱窗温柔地洒落，给熟睡的两个孩子镀上一层银纱。橘子和橙子并排躺在小床上，被子下隆起两个小小的弧度。景川蹲下身，目光贪婪地凝视着孩子们的睡颜，仿佛要将这画面刻进骨子里。橘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粉嫩的小嘴微微嘟起；橙子的小手还紧紧攥着那只洗得有些褪色的布兔子，那是他临走前买给孩子的礼物。 “时间过得真快……” 景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距离孩子脸颊几厘米处停住，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惊扰了这份宁静美好，“走的时候他们还只会在地上慢慢爬，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愧疚与思念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是爸爸不好，错过了你们这么多成长的瞬间。” 南柯走到他身边，轻轻覆上他颤抖的手：“别自责了，以后的日子还长。” 景川转头看向她，在朦胧的月光下，两人眼中都泛起了晶莹的泪花。这一刻，所有的等待与煎熬，都化作了心底最温暖的慰藉。 南柯牵起景川来到饭厅，给他盛上饭菜，坐在对面看着他吃，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天。 “银行卡解冻那刻，我就知道你快回来了。可每次和你通电话，我都不敢说这边的艰难，怕你在那边担心。” 南柯在景川松开唇后，声音依旧带着未散的颤抖。 “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扛了。” 景川用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目光坚定而温柔，“这次回来，我会跟大舅商量，把国外的项目尽量交给别人做。目前要做的是咱们一起把债务还清，给孩子们最好的生活。不过，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陡然变得沉重，紧握着南柯的手也微微发颤。 南柯反握住他的手，给予无声的鼓励。景川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压抑着难以遏制的愤怒：“我在国外的时候，爸妈居然打电话骗我说，你带着孩子跑了，让我赶紧离婚。他们编造这些谎话时，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眉头紧紧皱起，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我太了解他们了，无非是想让我放弃你。从那以后，我就和他们断绝了联系，无论他们打多少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南柯轻轻抚摸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轻声安慰：“别气了，事情都过去了。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再好好聊聊。” 景川用力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与寒心：“我现在一想到他们做的事，就觉得心寒，根本不想见到他们。自己的亲孙子都能毫不留情的赶出去。” 他顿了顿，眼神又染上浓重的愧疚，声音也变得沙哑，“还有小舅舅投资的事，那是在我认识你之前。当时年轻不懂事，就给他做了担保。谁能料到房地产行业突然崩盘，他欠了一屁股债就跑路了，不仅害了我，更连累你跟着受苦……”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近破碎，眼眶泛红。 他突然松开南柯的手，单膝跪地，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老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们。是我太愚蠢，太不负责任，让你们跟着我过这种苦日子。我甚至没能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身边……”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脸颊滑落，滴在南柯手背上。 南柯慌乱地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他的脸，用拇指擦去他的泪水，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别这样，快起来。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 她将额头抵在景川额头上，轻声说：“我们是一家人，说好要一起面对所有困难。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你回来了，一切就都有希望，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景川紧紧抱住南柯，仿佛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南柯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安慰的话语，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独自面对风雨的个体，而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