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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售楼处返程的车上，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景母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边，她正捧着新拿到的购房合同反复摩挲，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童楠柯的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提示音，屏幕上跳动着 “妈妈” 的字样。 接通视频，画面里童母正抱着小孙子在客厅玩耍，小家伙肉嘟嘟的小手抓着玩具，咿咿呀呀地笑着。“囡囡，妈妈就是想看看你，那天没去参加你的暖房宴，没生妈妈的气吧” 童母脸上堆满笑意，眼睛却在画面里四处打量。 “怎么会呢，妈，我知道你有顾虑。” 童楠柯话音刚落，后排的景母突然探过头来，“亲家母，我们刚买了套洋房，南柯和景川出钱给我们买的，这地段可好了！” 景母的声音里满是炫耀。童母脸色微微一变，匆匆寒暄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童楠柯放下手机，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心里泛起一丝不安。景川察觉到妻子的异样，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景川转头对父母说：“我先送南柯回家，然后带你们去取行李，暂时就住我们那儿。” 景父点点头，景母却撇着嘴嘟囔：“这临时住住，哪有自己家舒服。” 童楠柯刚进家门，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母亲的视频通话，她疑惑地接通，却见童母警惕地左顾右盼：“囡囡，你到家了你公婆在不在” “对，他们不在，景川带他们取行李去了，怎么了妈” 童楠柯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童母舔了舔嘴唇，眼神闪烁：“是这样，听楠婷说景川卖房子得了好几百万，妈想着......” 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你给公公婆婆买房子花了多少钱啊” 童楠柯心理 “咯噔” 一下，母亲的语气让她莫名难受：“没花多少，就付了三十万首付。” “哦......” 童母拉长了音调，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眼眶突然红了，声音哽咽起来，“囡囡，你不知道妈这些日子过得有多难。跟着你弟弟在上海租房住，那房东三天两头找事儿，不是涨房租就是挑刺儿，我们娘儿俩天天得看人家脸色。” 她抹了把眼泪，“回趟老家更憋屈，那些老家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们家没了顶梁柱，日子肯定过不下去。自从你爸走了，亲戚朋友都等着看我们笑话，说什么‘孤儿寡母能有啥出息’......” 童母突然崩溃大哭，肩膀剧烈颤抖：“你弟媳妇也不是个省心的！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早上踩着高跟鞋‘哒哒’出门，半夜三更才回来，家里的事从来不管，孩子尿裤子了她都不知道！” 童母用袖口胡乱擦着眼泪，“一回家就跟你弟弟吵架，嫌他没本事、赚不到钱，摔碗砸盆的，小孙子半夜都被吓醒！” 童母越说越激动，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你弟弟在上海开公司，压力大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连个安稳的窝都没有。这也是你爸生前的愿望，就盼着他能在上海扎根。妈现在没本事，只能求你和景川帮帮忙，你就把剩下的钱借一百万给他买房子吧，等他挣到钱，肯定立马还你们！有了自己的房子，日子也能安稳些，你弟媳妇说不定就不闹了......” 童楠柯惊得瞪大了眼睛，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一百万，那是景川卖他房子的钱，其实这钱跟他是没有关系的，本计划用来投资商铺，为未来的生活增添一份保障。此刻，母亲的哭诉如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从前。八岁那年爸爸突然下岗，家里经济拮据，父亲早出晚归地找工作，母亲操持着里里外外，一家人虽然清贫，但充满温馨。父亲总是摸着她的头说：“囡囡要好好读书，以后过上好日子。” 可父亲走得突然，留下母亲独自支撑这个家。那时的童楠柯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母亲和弟弟过上安稳的生活。 记忆中，弟弟总爱跟在她身后当小尾巴。初中时，她每天放学都会省下五角钱的车费，绕路去学校后门的小卖部，买两根五毛钱的冰棍。弟弟总是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吃得满脸都是奶油，还傻呵呵地冲她笑：“姐姐，你这根给我咬一口呗，就一口！” 可往往 “一口” 下去，半根冰棍就没了踪影。她佯装生气地瞪他，心里却满是柔软。 还有一次，弟弟在学校被高年级的孩子欺负，鼻青脸肿地跑回家。她二话不说，冲到操场就将那孩子踹翻在地，骑在他身上就警告再敢欺负童昊远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明明自己心里也害怕得直打鼓，却还是把弟弟护在身后！” 从那以后，弟弟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崇拜和依赖。 如今，弟弟在上海创业，她知道其中的艰辛。母亲视频里描述的场景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小侄子被吓得啼哭的模样，弟弟疲惫又无奈的神情，还有母亲那布满愁容的脸。可她也清楚，景川父母那边的房子已经让他们背负了不小的压力，每个月还有房贷，家里紧张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在婆家的境况他也不想让母亲知道，平白跟着担心她，一直以来南柯只报喜不报忧。 “投资商铺什么时候不能投你爸走得早，这是他唯一的心愿！你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就不管弟弟了” 母亲的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她的心里。她何尝不想帮弟弟，可现实的困境让她进退两难。答应母亲，未来的日子可能会陷入无尽的经济纷争的压力中；拒绝母亲，她又如何能面对母亲失望的眼神和弟弟艰难的处境 童楠柯咬着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她艰难地说：“我等景川回来跟他商量商量吧......”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沙发上。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可她却感觉浑身发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这两个家庭的担子，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头，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找到那个平衡点，也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这样艰难的抉择在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