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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光影，南柯拖着虚弱的身子打开家门。王姐帮她抱着橙子，牵着抹着眼泪的橘子，将孩子送到她身边：“妹子，你可得好好养养，有事儿尽管吱声。” 南柯喉咙发紧，勉强扯出个微笑，声音沙哑：“王姐，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话未说完，眼眶又泛起泪花。 送走王姐，门锁 “咔嗒” 一声合上，屋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南柯靠在门上缓了缓神，看着两个孩子沾满泪痕的小脸，心疼得揪成一团。她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走向厨房。橱柜里仅剩的半袋挂面在夕阳下泛着苍白的光，她接了水烧上，转身清理烧糊的锅，结痂的焦痕黏在锅底，每刮一下，后腰的旧伤就跟着抽痛。 橘子抱着绘本走到厨房门口，怯生生地问：“妈妈，妈妈” 南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挤出个温柔的笑：“妈妈给你们煮面，宝贝乖，去和弟弟玩会儿。” 可话音刚落，锅里的水突然沸腾，溢出的泡沫浇灭了燃气灶的火，刺鼻的燃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她手忙脚乱地关阀门开窗，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 南柯赶紧去找了颗糖含在嘴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扶着橱柜勉强站稳。橘子察觉到妈妈的异样，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担忧地喊：“妈妈” 南柯还没来得及回答，门铃急促地响起。南柯打开门，楠豪怀里抱着家宝，手里还提着沉甸甸的菜篮，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姐！” 楠豪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眉头立刻皱成一团，“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说着，他径直走进厨房，把菜篮往台面上一放，开始收拾凌乱的灶台。 家宝挣脱着从爸爸怀里下来，扑到南柯腿边：“姑姑，我跟爸爸给你带了好多菜！你看还有糖。” 小手攥着几颗水果糖，糖纸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南柯蹲下身抱住侄子：“谢谢家宝，弟弟最喜欢了。” 水烧开的声音响起，南柯将挂面下进锅里，又打了几个鸡蛋。楠豪一边帮忙摆碗筷，一边神色有些难为情，犹豫再三开口问道：“姐，妈最近怎么回事每次我回家，她都脸色不好，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你跟妈…… 是不是闹矛盾了” 南柯动作一顿，手中的筷子差点滑落。她看着弟弟困惑又担忧的眼神，心里一阵无奈。灶台上的热气蒸腾而起，模糊了她的视线，也让她想起母亲在邻居面前那副夸张的表演。原来母亲是要在弟弟面前塑造自己受委屈的模样，好让弟弟觉得是她这个女儿不懂事。 “别只看表面。” 南柯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妈有她的想法，你别多想。” 她转头看向在客厅玩耍的孩子们，橘子正把水果糖分给弟弟和家宝，三个孩子的笑声清脆悦耳。南柯叹了口气，不想在弟弟面前多说什么，有些委屈，只能自己默默咽下。 楠豪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家宝的喊声打断：“爸爸，我要吃姑姑煮的面条！” 楠豪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应了一声，转身去给孩子盛面。面条煮好时，暮色已浓。暖黄的灯光下，三个孩子围坐在小桌前吃得津津有味，而南柯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里却五味杂陈。 楠豪见孩子们吃得开心，悄悄走到南柯身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往她手里塞：“姐，这钱你先拿着用。我知道你要强，但别硬撑着。” 南柯下意识要拒绝，却被楠豪坚定的眼神堵住了话头。窗外的夜色彻底笼罩下来，屋内的暖意与屋外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南柯捏着那带着体温的钞票，突然觉得喉咙发堵，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她垂眸盯着手中皱巴巴的纸币，弟弟掌心的温度透过纸页传来，忽然想起小时候楠豪攥着零花钱非要给她买冰棍的模样。那时的他还不及自己肩头高，如今却已能站在身前为她遮风挡雨。“姐记下了，等以后宽裕些，一定还你。” 楠豪摆了摆手：“姐弟间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楠豪犹豫着：“妈吧，她有时候有点小心眼，我们做子女的多包容点吧......" 南柯笑笑低头不语，他要是知道母亲每天都来跟她吐槽弟弟两口子的琐事，从吃喝拉撒，到网购还有各种行为举止都要吐槽，不知会作何感想。南柯心中泛起苦笑，那些被母亲添油加醋的抱怨，那些刻意营造的不满，都成了她心中难以言说的苦涩。可看着弟弟这般体谅母亲，她又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 “和谐”。“我知道，母女能有什么呢。” 正说着，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南柯掏出来一看，是母亲发来的语音，劈头盖脸就是对弟弟晚饭没回家吃的数落。她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语音条，手指悬在播放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楠豪端着洗好的水果走来，瞥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口问道：“谁的消息” 南柯迅速锁屏塞进兜里，摇摇头：“广告推送，不用管。” 窗外的风拍打着玻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她望着孩子们歪歪扭扭的小背影，突然觉得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楠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将洗好的草莓摆在孩子们面前。南柯望着弟弟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狭小的厨房愈发逼仄 —— 母亲的偏心像根刺，扎在她心里隐隐作痛，而弟弟的善意又像团火，烧得眼眶发烫。她抿了抿唇，伸手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痕，最终化作一声混在抽油烟机轰鸣里的叹息。 就在这时，在落地窗前玩耍的橙子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妈妈！外婆来了！” 南柯浑身一僵，机械地转头望去，果然看见母亲熟悉的身影正在路灯下往单元门这里走，脸上皱纹里藏着的怒意仿佛要穿透玻璃。母亲的眼神与她对上后，立刻叉着腰开始数落，尽管听不见声音，南柯也能想象出那些刺耳的话语正像潮水般涌来。楠豪闻声走到窗边，脸上露出疑惑又不安的神情，而南柯死死攥住围裙，指甲几乎要把布料戳出个洞来。“这大晚上的，妈来干啥” 楠豪话音未落，门外已经响起了拍门声。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抬脚去开门。门刚拉开一道缝，母亲便阴郁着脸挤了进来，一股寒气裹挟着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楠豪你上这来吃饭都不跟我说一声的” 母亲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目光扫过桌上楠豪带来的凉拌菜，嘴角撇出一抹嘲讽，“还吃得挺丰盛，家里做那么多怎么办”“我就是想着来给姐送点菜的，然后家宝非要在这里吃。那我们回去吧。” 楠豪说着便叫家宝回家了。南柯看着弟弟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家宝抱着橘子哭闹着不愿分开，母亲还是阴郁着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脸上写满了不满。她张了张嘴，想留母亲和弟弟再坐会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强笑着哄家宝：“下次姑姑去看你，给你带最爱吃的蛋糕。” 母亲转身拉开门，脚步声重重地砸在楼道里，震得南柯的心跟着发颤。 小区的路灯把童母和楠豪的影子拉得老长，童母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敲在楠豪心上。“一天天的，自己也不宽裕，总是去给你姐送那么多东西！” 童母猛地转身，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喷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怨气，“你知道那些菜得花多少钱吗还有给的钱，那债是景川的，应该景川自己还，她就带好孩子就行！” 楠豪怀里的家宝被母亲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一颤，往爸爸怀里缩了缩。楠豪拍了拍儿子的背，抬起头直视母亲：“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大姐当初帮我度过了多少难关，要不是她，我哪有现在现在她有困难，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帮你帮你！她帮你是应该的，她是当姐姐的！” 童母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脸上的皱纹因扭曲而显得更加狰狞，“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她的事别扯上我，我每天帮她带孩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带孩子” 楠豪忍不住笑一声，“妈，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怎么对大姐的以后别在邻居面前说她婆家的事了，你给她多留些自尊……” “你！” 童母的脸涨得通红，看到儿子失望的眼神时她咬了咬牙，转身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在嘟囔：“养了个白眼狼，早知道你们几个没一个孝顺的……” 楠豪看着母亲的背影，只觉得一阵无力。怀里的家宝小声问道：“爸爸，奶奶和姑姑怎么了” 楠豪抱紧儿子，声音有些发闷：“没事，家宝，我们回家。” 夜色中，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只剩下寒风卷着枯叶，沙沙地诉说着这个家庭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 南柯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远去的三人，情绪复杂。她本意是想在这里寻得一丝安宁的，如今似乎又是因为她，好像她不该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她像个错误一样难堪。她很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又得罪了母亲，最近这脸色是真的难看。她不禁怀疑来到这里寻求庇护到底是对还是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