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别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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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翊不知道和容迟两个人对立了多久，久到天色都暗了，可她依旧像是一堵不肯退让的墙，不肯让他离去。
这一松手，她怕她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姜翊，谁也救不了我。”
“你，还是护好你自己吧。”
姜翊伸手抹了抹眼泪：“你说要做我一辈子的朋友的，容迟，你死了，我就没有朋友了。”
容迟这个时候忽然有点宽容地笑了笑：“我并不配做你的朋友，你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会不断地给你添麻烦罢了。”
姜翊听到这里拼命地摇了摇头：“没有，容迟，你别胡说。”她这句话淹没在自己忽然发出的尖叫声里。
因为容迟忽然一把将她扯过来，不知用什么抵在她的脖颈间，语气平静：“对不住。”
姜翊被他猛地一拽，原本的身后如今却是正面以对，忽然就响起呼喝声，也闪动起腾腾的火光。
“逆贼容迟，还不快放开我小妹！”兄长的声音。
姜翊麻木地被容迟扳过身，面朝着她的亲人们。
哥哥，父亲，雀雀，甚至还有姜红篱。
姜翊其实猜到了姜红篱会出现在这里，她不可能坐视容迟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所以日夜兼程地赶来了。
姜红篱这傻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个世间不需要真相呢
姜翊有些苦涩地撇了撇嘴。
“姜翊，保重。”容迟在她耳边轻轻呢喃这句话，落在她腰间的手忽然重重一推，就将她推回父兄那一边。
她有些狼狈地摔倒在地，听见身后的容迟慢慢地从剑鞘中拔出剑来：“哪怕终有一死，我也决不认罪。我没做过的事，便是死了也不认。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会问问阎王爷，是不是瞎了眼！”
他干涩枯槁的声音全无一丝曾经风华正茂少年郎的模样，“来。”
像是以一人之身面对斥鬼门时的样子。
而他在最终额背水一战之前，想到的，全是保全她的名声。他一生被名声所累，却说，自己从不怕什么流言。
他是怕的，他怕他的名声变成了一盆污水，脏了旁人的衣角。
姜闻道微微闭上眼，不无惋叹地说道：“可惜了。”
厮杀的声音响彻耳边。姜翊很想问他们几百个人对一个人的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些，他们的狂叫嘶吼是在吓容迟还在吓他们自己。
是不是在提醒他们自己，若是稍显另类特殊，这泼天之祸就会砸到他们自己头上。
姜翊最终没有回头。雀雀遮住了她的眼，小声说：“大小姐，没事了。”
不，你不懂。姜翊慢慢在雀雀怀中合上眼，永远不会没事的。
她喃喃：“曙之，你别弃我。”
她仿佛呕了一口血在地上，只是姜韶一心放在厮杀之上，甚至没人注意到。
那纯如金墨的血水，在黑夜里闪着如太阳般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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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
原本冒着腾腾热气的羊肉锅子一点点冷下来。林明鹃坐在炉子前，神情平静。
外头隐隐响起什么声动，让她不由地有些紧张激动：“是王爷回来了吗”
“王妃娘娘，陛下有旨，王爷暂扣在宫里了，等什么时候容二公子回来，什么时候再放王爷出。”外头戍卫的兵士语气依旧带着恭谨小心，谁不知这位王妃娘娘乃是出了名的雷霆手段，虽为续弦却比昔年的王妃娘娘更为气派，名声远扬。
林明鹃一字一句地听着，有些漠然地点了点头，最终，慢慢放下了筷子：“骗子。”她清脆地开口，“你们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王爷早就已经死了。”
整个一个王府的人皆是大惊失色，纷纷下跪道：“王妃娘娘！”
“你们把我圈在这里，不过就是做些王爷还没有死的假象，哄骗他儿子伏诛。这法子都用了几辈子，陛下不腻吗”
外头的兵士闻言，派人打开了平昌王府的大门：“王妃娘娘，您怕不是伤心疯了怎可质疑陛下的英明”
“呵，好英明。”林明鹃终于站起身来，“的确，你们将我困在这儿，外头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我们王府的儿子是犯了事，祸连了家族。”
这个时候整个王府内外的人才发现，她白狐裘里穿的乃是一席大红色的衣裙，如同她第一日嫁入王府的那一日。
原是青葱少女，却被还没成婚的丈夫冷落，连迎亲结亲该有的仪式都没有。
她站在王府的正门口，平静地将自己的盖头扯下来，烈焰一般燃烧着的红唇，说的却是大逆不道地话：“王爷不想娶我，妾还不想嫁呢，既然都是身不由己的两个人，王爷又何必这般羞辱慢待我难不成只有折磨刻薄了妾身，王爷才不算辜负了前人，辜负了自己吗”
容云禁的眼中的一瞬惊艳，竟让她一步步走进心里来。
“可若是，我死了，你们还能瞒得住这个消息，阻拦的了平昌王府的暗卫吗”她的手，慢慢地搭向一个装饰得极好的酒壶上，上头雕龙画凤，像是御赐之物，“我身死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容迟必然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到时候，他要叛，要降，要生，要死，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这壶温酒，早晨是我亲自给王爷热的。”她一仰头，将剩下的半壶冷酒全部饮了下去，酒在冬日里放了一日，自然是透心之凉，“他不要命地要保这个儿子，那我，就不要我这条命地来保他所求吧。”
王妃不会为了一个一向不疼爱不在乎的继子而死，能让她饮鸩的，全天底下也只有一个平昌王了。她一旦死了，金陵城的流言就捂不住了。
王爷的死讯一定会被曝光，而容迟一旦知道自己和他父亲都已身死，金陵城对他，就不再有一丝牵绊了。
他可放手一搏，也可惊天动地的一战。
林明鹃笑颜如花，只是嘴角不断涌出绯红的痕迹，也夜色里是一场诡异而绝妙的景象。
她语气甚轻，如蜻蜓点水：“夫妻一场，我总不算辜负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