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必至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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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韶闻言微微凝滞了一下，正欲开口反驳，却被容迟打断了，他语气飘飘摇摇像是一只无法握在手中的风筝：“哦，我忘了，那是姜大小姐的恩怨，不是姜家的恩怨，你们从不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她的仇人还可以风风光光地掌家，是不是”
姜韶一向是极能忍耐的性子，此时也有些被他激着：“殿下，这是姜家内务，与您无关。”
“那我府上有谁，也是我的内务，与你们无关。”
姜韶看着容迟，张了张口：“逆王殿下既然不打算放我妹妹，难道要等着陛下下旨……”
“你若是想，随便你。”容迟勾了勾嘴边，“他会不会信，有没有力气下旨，又会不会因此对姜家再生忌惮之意……哎，我真是杞人忧天了，如今的姜家，哪里还有需要忌惮之意”他转身，“送客。”
却被姜韶一把拉住了袖子。
他略略震惊，目光移向被姜韶捉住的袖口，听见姜韶的声音，压得又低又狠：“若你还有一丝顾忌念予，就别利用她对付姜家，这是她用小半生守护的宅邸，你毁了姜家，也就是毁了她。”
“你若真是顾念她，十年前锦镜岩的时候是死了不成”他冷哼了一声，用力地甩开了姜韶的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袖子，“我劝你，也不必去请皇帝的旨意了，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个听皇帝话的人吗直接上云梯攻府，光明正大地与我开战。”
姜韶呆呆地望着容迟的背影。
“忘了，你哪里敢在渭水城内动武呢”容迟嗤笑了一声，转过脸来，站在自己府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抬起几分下巴，眼眸却微垂，看着苏忌，“苏知畏，他不敢，你敢吗要我等着你吗”
听到这里，苏忌微微眯了眯眼，认真地看了一眼容迟，这一眼极慢，却也极深刻，出现了一种，类似怜悯的神情：“逆王殿下，执念太深，必至折寿。”
这话进了容迟的耳朵，却是轻飘飘没有根基的一句话：“我要那么长的命做什么还嫌看到的恶心事不多”
苏忌也微微笑了笑：“十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焉知，不会重蹈覆辙”
苏忌到底还是苏忌，一针见血，却也狠毒。
他们退去了很久，容迟都站在府门口，一动不动，仿佛一个人的肩头便要挑起日月，肩负青天。
“容迟。”姜翊在他身后不远处站了很久，才忍不住开了口，“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容迟没有回头：“没有，只是外头风景好。”
姜翊亲眼看着姜韶和苏忌领兵离去的背影，自然之道他们两方是有了争吵，至于争吵的原因，姜翊都懒得用脑子想，用头发丝都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去留一事。
可只要她留在渭水一日，姜家就不可能放弃自己，倒也不是因为什么亲缘，主要还是因为她曾是众生令之主的身份，和她死而复生的经历罢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人还是不能太有价值，是吧”
容迟转过身来，笑起来：“这么自夸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我想……去金陵一趟。”姜翊扬起笑容来，面对着容迟。
怎么能不见竟儿，不见雀雀。
容迟呆了一下，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便道：“我命他们收拾行装，我们晚上便启程。”
姜翊略略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容迟，我想自己去。不是以姜翊的身份去，是以天地无名客的身份去。”说到这里她颇觉得好笑，“就算我说我是姜翊，谁信啊。”
容迟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我跟着怎么了”
“没，麻烦你够多了，自己的弟弟，还是想自己回去瞧瞧。”
容迟如今逆王的身份，再回到金陵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姜翊何尝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容迟如今看上去轻描淡写，什么都无所谓，连律法都不在乎，无非是因着他远在天涯，皇帝又重病治不着他，一旦回去，他就又落入金陵守备军的监管之下。
这个人，仿佛根本不把自己如今的处境放在心上，以至于姜翊也忘记了，他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到歇阳府，与苏忌他们对峙，一副无惧的样子，又是不是安全的。
还有就是，姜红篱说的话。
姜翊不知容迟在做什么，可无论他在做什么，自己都会尽力保他。
“借我些盘缠，就当还债了，当年我可把我的簪子就抵给姜梦离了，十年的利息，你好好算算。”姜翊扬了扬下巴，毫不客气地说，“别想赖账啊，我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容迟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么厉害不是说，都不记得了吗”
“银钱的事，一笔一笔都记着呢。”姜翊不禁傻笑地缩了缩脖子，她看着容迟慢慢地向她走过来，依旧神采奕奕，不像有什么事瞒着她的样子。
可姜翊自己心想，若她真的相信，他无事瞒着她，便算枉死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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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梦离依旧围着大氅，焦急地站在云水榭门口四下张望。
直到瞥见了姜韶和苏忌两个人领兵回来，才急着迎上来：“大哥，苏公子，怎么样了他肯放人了吗”
“没有。”苏忌率先摇了摇头，越过姜梦离径自入了府。
姜韶落在后面，问询姜梦离：“父亲今日可好些了”
“早起喝了些粥，晌午有了些力气，下午由下人扶着还出来走了走，说，等姐姐回来。”姜梦离脸色微凝，“被我劝回去了。”
“念予不肯回来，虽然凉薄，却也……合理。”姜韶叹了口气，慢慢道，“可我还是担心，落在容迟手中，她迟早会被利用作刺向姜家的一柄剑。”
“不会。”苏忌原本已经进了府，听到这话倒是停下脚步，转过身瞥了一眼姜韶，“容迟不会利用他。”
姜韶皱了皱眉：“苏公子以为，逆王殿下还是从前的容二公子吗他这些年……”
“不论他做过什么，都不会伤害姜翊。”苏忌眉眼低垂，微露讥讽之意，“若论手腕，他比不上他父亲，可若论愚勇，倒是一脉相承，半点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