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识时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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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离去后,春夏忙不迭地拨开几痕纱幔,仔细着将地上杂乱的衣物捡拾好后,才凑到黄花梨木床前。
明黄的龙凤床幔被挽起,她正对上娘娘大梦初醒后的惺忪与空洞,呆滞和麻木。
凌乱松软的乌发没了簪子的束缚,服帖地掩盖在颈下,胸前,像是绿叶一样,衬得温柔妩媚的面庞更加我见犹怜,堪比远山芙蓉。
只是今日之花态,多了一层平日没见过的破碎感,教她无端滋生了怜惜之心。
“娘娘,所幸宫中无事可劳您费心,再歇歇吧。”她不由得关切道。
夏梓沅稍微动了动,浑身无力,腿股僵硬得直打颤,初次承欢,一夜的拆分与重组,教她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怪她,非要招惹他,挑衅地说着什么“万颗子”。
是她低估了身体的承受度。
这不,她真成了犁坏的田了。
好在有失亦有得,一夜的加班,总算是将好感值提升到了80%,回家之路,也算是指日可待。
又在心里暗自唾骂了一声褚肆的不知节制,她嘶哑着嗓子唤她:“不了,本宫身上有些黏腻,着实是不舒服,还是叫水沐浴吧。”
“是。”
春夏绕到娘娘背后,悉心地替她取来换洗的衣物,再转身时,正好看到滑落的锦被。
锦被之下,嫩白的肌肤上开满了朵朵红梅,比陛下胸前的多了不知几层,这哪是宠幸啊,不知情的,还以为二人打了一夜的仗呢。
就是这仗不同于沙场上的行军作战,是拘束于方寸之地,床头至床尾。
春夏噘着嘴心疼不已:“娘娘,您可是花作肠,雪作肌的金贵之人,陛下怎能如此粗鲁,就算心痒难耐,也得顾忌娘娘几分才是啊。真是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
她的嘟囔声不大,外室的人听不分明,夏梓沅却不聋。
她自然地取笑她:“莫要说笑了,你啊,什么话都敢说,陛下你也敢编排,男人若是没一个好东西,你所钟意的唐二公子与兰太医,又处于何等台面。”
猛一提及到这二人,春夏为娘娘穿衣的手一紧,顿后才啐了一口:
“娘娘可别再说这二人了,且不说传言中唐二公子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是真是假,就说那兰太医,早就不在太医署了,医士们说,这人是另有所图才入宫的,就连名字也不知是不是个假的。”
“眼下,奴婢可不敢随意与人交好了,只盼着娘娘早日生个小殿下,咱们这长宁宫才算真正地有了依靠。”
夏梓沅强撑着身子,被春夏扶着泡到了木桶里,温热的水滋润着蹂躏许久的肌肤,教人心生倦意。
她悠悠谈道:“春夏,你想何时出宫”
春夏舀着热汤浇灌在美人背后,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无所盼地说着:“奴婢从未想过出宫。”
“奴婢自知心性不定,武力不及听雨,做事细致不抵冰月,纵然闯了祸,娘娘也迁就纵容地不与奴婢计较,恩多威少,旁人见着还要唤奴婢一声春夏姐姐。”
“这些个荣华富贵,全都仰仗娘娘信赖,若出了长宁宫,奴婢就什么都不是了。”
说着,她才后知后觉,以为是无意中做错了什么,无助地放下手中的瓜瓢,跪在地上乞求着:
“娘娘,可是春夏哪里做错了吗长公主宴席赴宴之时娘娘便独独留下奴婢守在长宁宫,可奴婢属实是个木头脑袋,怎么也想不出错处,求娘娘指点,不要撵奴婢出宫,奴婢都听都改。”
脑袋撞在木板上,很快就起了红印子,这种自虐的行径,让夏梓沅的试探无奈中断,她转过身来,施施然阻挠: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只是无意提及一句而已,勿要多心。”
见她仍是紧抿着唇,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制止了她的嗫咬:
“春夏,宫里不是个好地方,你当真愿意一辈子束缚在这里”
春夏目光里满是坚定地道:“是的,奴婢愿陪着娘娘一辈子,万死不辞。”
年轻的小姑娘稚嫩而顽强,固执地教人坚信不疑。
唯有二人的闺阁静寂了许久。
“既如此,那便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
夏梓沅收回了手腕,将身子沉在水下,出神地望着远处镜鉴里的自己。
淡淡的水雾将人脸扭曲成陌生的样子,熟悉的脸上全是怀疑,这还是她吗
“喵呜——喵呜——”
屋外突然传来凄厉的猫叫声,那声音穿过紧闭厚重的木门,直达内室。
“呀!奴婢竟忘了将糖糖放下来了。”
春夏正要再添置些热水,脑海突然清明,才想起那个不知被谁捆绑在笼子里动弹不得的小家伙。
“糖糖发生了何事”夏梓沅疑惑出声。
春夏将入目时糖糖的窘迫一一说与夏梓沅听,直惹得她好一阵无语。
难怪夜里半梦半醒间猫叫忽然没了,她只知褚肆气势冲冲地出去了,真的想不到他幼稚地用这般手段。
叹息一时,她道:“你先去将糖糖放出来吧,本宫这里无碍。”
“是。”春夏起身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没了人影,夏梓沅松了口气,舒适地泡在温水中,思忖片刻。
哪怕兰榷离了宫,春夏也仍耗在她这长宁宫里,若要害她性命,轻而易举。
她,他们图什么呢。
多疑的心机密密麻麻地遍布脑海,争相角逐着。
又或许是她多虑了,春夏本就是一个淳朴之人,那日拿簪子藏于袖内的试探不过是本能的机警,与兰榷走近也当真如她所说是女儿家的侧目。
究竟是自什么时候起,她也和褚肆一样,对万事都敏感,不敢轻易送出信任与真心,满腹猜忌。
这样的生活,与她在现代时的憧憬完全相背。
还好,她离回家不远了。
春夏手脚稳稳地关上了房门,但见门前廊下的鸟笼里,一只云雀正冲着笼中被桎梏的狸奴啄来啄去,嚣张跋扈的模样也不知像谁。
她气笑了,寻常的鸟儿最是厌恶笼子了,这鸟倒好,绕着笼子玩,这便罢了,还欺负主子的狸奴,罪大恶极!
随手拿起凳上用来逗猫的小锦旗,她挥散着小人得志的雀儿,吆喝道:“哼,咱们糖糖可宝贝着呢,怎容你这只无赖的鸟捉弄。”
云雀被锦旗上挥舞着的羽毛逗弄得直打颤,不多时,没忍住三急,一坨不祥的残物直直地坠落在敌人的发髻上。
狸奴眼见着护卫之人也遭了殃,不忍直视地努努嘴别过脸去。
遭了这样的磨难,春夏定会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可不知怎的,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她沉默地一言不语,幽深的旋涡充斥着全身。
云雀见来人好欺负,仍大胆地绕在鸟笼不远处,迟迟不肯离去,嘲笑着她们的无能。
“唰——”有东西飞了出去。
一枚出其不意的钗子将一只雀儿直直地钉在了庭院里那棵合欢树上。
几片绿油油的叶子不动声色地飘落,祭奠着生命的消逝。
“不识时务的东西,死不足惜。”
幽幽的女音饱含着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