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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往日的懦弱畏缩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被逼到绝路般的凶狠。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刀疤脸,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狠劲。 “你们想干什么” 刀疤脸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很快就恼羞成怒。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是吧给我上!先把这老东西给废了!” 那两个混混狞笑着,从怀里摸出了明晃晃的弹簧刀。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眼看那刀子就要捅到陈建国身上。 陈建国却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被油布层层包裹的黑白照片,高高地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了一声!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谁敢再动一下,老子今天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他目光越过混混,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一个正在维持秩序的戴着红袖章的军人,扯着嗓子,喊出了一个名字。 “周……卫国!” 那个正走过来的军人,脚步猛地一顿。 当他的视线,落到陈建国手里那张高高举起的照片上时,他那张严肃的国字脸,瞬间就变了。 震惊,错愕,还有不可思议…… 他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刀疤脸。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又看了看陈建国那张苍老又熟悉的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是……建国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确信的颤抖。 陈建国看着他,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卫国……好久不见。” 那个叫周卫国的军人,没有再理会他们。 他只是转过身,对着身后那几个同样穿着军装的战友,用一种带着雷霆之怒的语气,下了命令。 “把这几个流氓,全都给我铐起来!” “带回军区,给我往死里审!” “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天子脚下,动我周卫国的亲人!” 半个小时后,首都大学校长办公室。 白发苍苍的老校长,亲自给陈建国倒了一杯热茶,态度恭敬得像是在接待一位首长。 陈建国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手还在抖。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张几十年前,跟一个战友在天安门前的合影,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更想不到,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农村娃周卫国,如今,竟然成了镇守一方的大人物。 周卫国亲自把陈建国和陈念,送到了学校给安排的专家楼。 “建国哥,都怪我,这些年光顾着忙部队的事,居然不知道你们……受了这么多苦。”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硬是塞到陈建国手里。 “哥,这里面是两千块钱,还有一些全国通用的粮票和布票。念念是我亲侄女,以后在首都,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送走周卫国,陈建国捧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手还在抖。 陈念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钱和票,分出了一大半,重新塞回他手里。 “爹。”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这些,你拿着。在首都这几天,您也别亏着自己。去逛逛百货大楼,也给自己……买两身像样的衣裳。” “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陈念打断了他,“您是我爹,这一点,永远也变不了。” “您今天,像个真正的英雄。” 这番话,让陈建国再也忍不住,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当着女儿的面,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军区招待所的审讯室里。 刀疤脸和同伙被折磨得没了人样,不到半个钟头就全招了。 当那份指明幕后黑手是刘芬和红姐的口供,连夜送到周卫国手里时,他那张国字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直接拨通了省公安厅一个老战友的号码。 “老李,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一个叫刘芬,还有一个叫红姐的女犯,给我从劳改营里提出来。” “我要让她们,把牢底坐穿!” 消息飞回下河村,两辆绿色公安吉普车开进了村委会。 当村民们得知,在首都大学门口堵人行凶的幕后黑手又是刘芬时,整个下河村都陷入了冰冷的憎恶。 当天下午,陈秀英就召集了全村的陈姓族人,在祠堂里,开了一场家族会议。 她当着所有族人的面,亲自将刘芬的名字,从族谱上,用最粗的墨笔,重重地划掉。 “从今天起,我们陈家,再没有刘芬这个人。” 就在陈念以为,自己的大学生活,会这样平静而充实地度过时。 一封来自下河村的加急电报,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电报是赵铁柱发来的,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奶奶病重,速归。 陈念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假都来不及请,抓起身边的一个布包,就疯了一样往火车站跑。 两天两夜的绿皮火车,她直挺挺地在拥挤的车厢里,站了两天两夜。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奶奶,您千万不能有事。 两天后,当陈念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满身风尘地回到下河村时,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村子里,没有一丝悲伤的气氛。 反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 打谷场上,更是搭起了一个巨大的戏台子。 她拉住一个村民急切地问:“大叔,村里……这是在干什么我奶奶……我奶奶她……” 那大叔回头,看到是她,立刻咧开嘴。 “哟!是念念回来啦!” “你问这啊这是你奶奶,在给你爹……办喜事呢!” “啥” 陈念彻底懵了。 给爹……办喜事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 “新娘子来啦!” 陈念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顶八抬大轿,在震天的锣鼓声中,缓缓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轿子前面,一个穿着崭新中山装、胸前戴着大红花的男人,正满脸通红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那个人,正是她的父亲,陈建国! 陈念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