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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立的墓碑前，搁着两颗头颅。 血迹早已凝固成暗褐色，在夕阳西下的光影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秋风卷过荒芜的墓园，枯草摇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亡魂在低声哭泣。 远山连绵，暮色苍茫，整片天地都笼罩在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中。 江旻将茶酒倾倒，酒液渗入干燥的泥土，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少年轻声念着每一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被山风吹散又聚拢。爷爷，奶奶，雪儿姐姐，义父，义兄，余叔，余婶。 每念一个名字，胸口的痛楚就加深一分。 寒风刺骨，吹得脸颊生疼，可这疼痛比起内心的创伤，简直微不足道。 隋信在身旁，同样跪拜在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那些新旧不一的墓碑上。 远山如黛，暮霭沉沉，乌鸦盘旋在枯树枝头，发出凄厉的啼叫。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萧瑟之中，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些冤魂哀悼。 "大家伙等着，今夜，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少年的声音很轻，被山风一吹就散了，像是羽毛飘向远方。 隋信转过头，秋风吹乱了少年的头发，"药劲儿到了" 江旻点头，"三天，不多不少。" 两人起身，各自腰间悬着狭刀，刀鞘在腰间轻轻摆动。 在灿烂的黄昏里，两个少年并肩而行，脚步踏在枯草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 赵家别苑内有口井，井口青石斑驳，爬满了青苔。 传闻开凿时触及地脉仙泉，水质清冽甘甜，入口绵长。井水常年恒温，冬暖夏凉，那些富贵人家趋之若鹜，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井台周围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经年累月的使用让石头表面变得光滑如镜。 整个赵府，从老太君的参茶到马夫的解渴，饮用之水皆出于此。 晚饭过后，府中灯火初上。 红烛摇曳，将雕梁画栋照得辉煌绚烂。 仆役们穿梭其间，脚步匆忙而轻巧，生怕惊扰了主子们的雅兴。 院落中梧桐叶片纷纷飘落，在灯火的照耀下如金蝶飞舞。 唯一的不同，是老太君所在的别苑里，诵经声愈发悠扬。 经文声在空旷的院落中回荡，与夜风中的梧桐叶摩擦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音律。 自那日书房之后，老太君像是瞬间老去十岁，愈发老态龙钟。 原本挺直的腰杆弯了下去，精神头也大不如前。秋 孙儿至今浑噩未归。 虽有死士暗中看护，可老太君依旧担心，万一那孩子扛不过心灾，就彻底疯了。 老太君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着佛号。 可心中的焦虑如潮水般汹涌，怎么也平息不下去。 佛像在烛光下显得庄严肃穆，可那双慈悲的眼睛仿佛也在无声地控诉着人间的罪孽。 亲眼看着疼爱二十多年的孙儿变成那副模样，老太君心如刀绞。 每当想起那张残破的脸，内心就被愧疚撕扯得血肉模糊。 越是难受，越觉着赵邳这个当爹的心肠太狠。 竹影摇曳，投在窗棂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相比老太君的忧虑，赵邳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县令大人来访，进门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主厅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歌姬们妆容精致，衣着华美，在烛火下显得妖娆动人。 丝竹管弦，悠扬婉转，将整个厅堂营造得如同仙境一般。珠帘摇曳，香气扑鼻，金樽玉盏在灯火下闪闪发光。 赵邳不用问也清楚，定然是朝贡一事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山珍海味摆了满桌，美酒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二人各自怀抱歌姬，双手在滑腻的肌肤上游走，享受着权势带来的快感。温香软玉在怀，醇酒美人相伴，这便是权贵的日常。 县令端起酒杯，酒液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赵兄搭上礼部这条线，以后便是平步青云，可别忘了我这小小县令才是。" 赵邳心底极为受用。 一个商人，能在顶着官衔的同窗面前受此恭维，何其难得。 面前的歌姬轻抚琴弦，乐声如水，在这温香软玉的环境中，什么烦恼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烛火跳跃，将众人的脸庞照得红润光泽，仿佛连皱纹都被抚平了。 赵邳心思玲珑，并未因一时得意失了分寸，客气地为县令斟满酒，"此事千算万算，全赖大人。不然我这等小人物，又怎能入得了那位大人物的法眼" 两人客套寒暄，滴水不漏。 酒香四溢，美人在怀，权钱交易在觥筹交错中悄然完成。 至于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赵邳此刻没空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扛过去，赵家少爷依旧是赵家少爷。扛不过去那就换个人好了。 反正年纪还不算太老，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这灯红酒绿的环境中，一切痛苦都显得那么遥远，仿佛只是别人的故事。 偌大的赵府，被一条无形的黑暗界限分割。 一边是酒肉厅堂，烛火通明，莺歌燕舞。锦衣华服，金樽美酒，极尽奢华。笙歌阵阵，美人如云，权势者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一边是死寂别苑，漆黑无边，佛唱幽幽。青灯古佛，木鱼声声，一片肃穆。 界限之间，夜色如墨。 两个腰配狭刀的少年郎立于夜风中，衣角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梧桐叶片飘落，在月光下如蝴蝶翩翩起舞，可这美景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凄凉。 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凄厉刺耳，让这个夜晚更添几分不祥。 两人相互碰拳，拳头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即，各自去往一处。 夜色吞没了少年的身影，只留下轻微的脚步声在夜风中渐行渐远。 一场血腥的复仇，即将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拉开序幕。 ....... ps：双佛篇跟主角关系不大，应该还有个十章左右就完结了。后面的故事会围绕主角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