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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的五千预备士兵，在接到命令的瞬间，犹如离弦之箭，迅速奔赴西门。 此时的西门城上，已然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尸山血海。 已有羌兵开始朝着登城走廊梯处发起猛烈攻击。 这个关键之地一旦被攻破，紧接着便是打开城门，敌军便会如洪水猛兽般径直往里冲来。 定西城这些年，虽有兵源持续不断地补充，但多是依靠自筹军饷进行扩充。 此地乃是一处出关的必经之所，内外的商人频繁往来于此，相对而言，定西城的经济较为发达，无论是税收，还是额外的一些钱财收益，都较容易获取。 不限于军队会为商人押送物资，以换取钱粮这类事务。 而对于定西的官兵来说，不过是斥探，或者是拉练的一种惯常方式罢了。 即便如此，定西城仅有四面城墙，且总是修修补补，连一个瓮城都未曾有。 如此情形，便导致敌军一旦打开城门，便再无第二道要塞可守。 前来支援的预备兵卒见此惨状，乌压压一片叫喊着，奋不顾身地往上冲。 领队将领当即下令道：“弓箭手，朝着城上射！” 内城射箭颇为便利，只因内城这一方的墙较为低矮，上来的羌兵大部分身体都暴露在外，而且攻城的士兵基本上不会携带弓箭。 如此一来，只能单方面承受射杀之苦。 诚然如此，一旦陷入近身厮杀，弓箭手也便无计可施。 只不过，刚登上城墙的羌兵，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射杀，心中自是万般不甘。 新到的五千士卒，体力充沛，气势如虹，一下子又将敌人逼回城墙廊道之上。 指挥的将领见地上尚有未死透的羌兵，直接命令人将其扔下城楼，砸向城下的敌军。 以其之身灭其之敌。 乖乖，此等行径，当真残忍至极。 南门和北门的进攻力度逐渐放缓。 只因其上出现火油和火把，令敌军不敢贸然强攻。 而西门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 城墙上尸体层层叠叠，铺满了地砖，即便继续拼杀，也不得不踩在这些人的躯体之上。 有些人原本只是昏厥，却被这般多次踩踏，活生生地被踩死。 定西军的伤员情况还算稍好，大部分被及时抢救下去，羌兵则没这般幸运。 但凡阻挡了脚下道路的，不论生死，统统被扔下城楼。 以至于城楼下的尸体堆积如山，足有一人之高。 城外城内的地面鲜血横流，让人走路都打滑。 这里已经增援两次，始终保持着上万人的兵力，与敌人进行着殊死搏斗。 阳光渐弱，缓缓垂挂在西方山谷。 达拉新布见依旧未能拿下定西城，这才无奈鸣金收兵。 攻城的羌兵听到命令，如同退潮之水一般迅速撤离。 只是潮水退去后留下的砂砾，横七竖八地躺在城墙脚下。 北风呼啸，城墙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有些士兵手臂颤抖不止，一手紧握着残缺的钢刀，一手扶着城墙，眺望着渐行渐远的敌群。 内心毫无喜悦之情，却是满脸的凝重之色。 钱大壮望着那轮残阳，又瞧了瞧正在打扫战场、搬弄一具具尸体的士兵，羌兵的尸体被直接丢出城墙，血水将城墙浸染得一片猩红，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壮之感。 “残阳似血染穹苍，冷月如钩挂暮荒。 数缕忠魂沉肃秋，几抔热血沃寒疆。 劝君休言封侯事，试看战后皆沧桑。 山河寂寂繁华尽，千古功过话凄凉。” 收起满心的悲伤，钱大壮忆起好友赠予他的诗句，不禁独自吟诵起来。 离开城墙，有新兵前来接替防守，钱大壮看到被抬下去的伤兵，此刻看似暂无大碍，可一旦今夜过去，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伤势过重而不幸离世。 他的心情沉重无比，犹如压着千钧巨石。 战场，犹如一台无情的绞肉机，不断吞噬着鲜活的生命。 他也无法知晓，究竟哪一天自己也会倒在这片血腥之地。 …… 翌日。 阳光依旧慵懒地洒在这片饱受战火摧残的土地上。 达拉新布派出了使者，表示今日休战。 他们会派遣一些士卒前来，并且这些士卒都未携带武器，只是为了收殓那些战死士兵的遗骸。 定西军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没有因为对方的暂时休战而有丝毫的松懈。 直到那些前来收殓的士卒陆续将尸骸运出，若不是地面上那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真让人恍惚觉得昨日那场惨烈的战斗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五万守城的大军，在昨日的激战中，竟有一万人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估计羌兵的损失也好不到哪里去，初步估算，至少也有二万人命丧黄泉。 这都是定西军这边的大致推测。 实际上，他们的估算还算准确。仅南门、北门和西门战死的羌兵就有二万七千人，伤者的数量相对较少。 不像定西军，尽管伤者得到了全力的抢救，还是有二千名士兵在极度的痛苦中悲惨地死去。 目前还有四千多名伤者，至于他们当中有多少人能够最终挺过这一劫，谁也无法预料。 “早听说，有种叫做酒精的神奇药水，能够大大降低将士们的伤亡，为何我们定西军却从未见过” 伤兵营里，一些伤兵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谁也不清楚，定西军虽是朝廷配给，但这些物资的发放皆由秦王掌控。 然而，司马彦早已将这些宝贵的物资尽数扣下，只分配给自己的嫡系部队。 像定西军这样被视为可有可无的炮灰，他又怎么可能舍得将这些稀缺的资源浪费在他们身上。 第三天，羌兵依旧毫无动静。 原因很简单，攻城所用的云梯已经消耗殆尽，他们需要花费时间收集材料，赶制更多的攻城装备。 停放在城墙下的武器装备，依照昨日双方的约定是不允许带走的。 最终，这些都成为了定西城的战利品。 由于极度缺少火油等战略物资，城里的金汁也都被紧急运往城墙上。 大概这也是城内的百姓最后一次为这些守城的官兵们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了。 因为直到此刻，他们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前来增援队伍的消息。 钱大壮与毛一恒经过一番艰难的商议，最终决定，待天黑以后，打开东门，给百姓一夜出逃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