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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张所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眼神在聋老太太饱含期望的脸、易中海焦急的神情和秦淮茹无声的泪脸上来回逡巡。 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其实聋老太太德不德高望重的，与他倒是无关紧要。 “老太太……”张所长的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干涩得发哑。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甸甸的滞碍。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桌面上一份卷宗的边角。 几乎要将那粗糙的纸页揉碎。 “您老的面子……我……我肯定得给。 只是这事儿吧……它，它有点难办啊……” 他斟酌着，感觉喉咙里堵着千斤重的铅块，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沉坠的回响。 “难办”—— 这两个字，像两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石头，带着刺骨的寒气 狠狠砸在秦淮茹刚刚被聋老太太点燃、摇曳着微弱火苗的心坎上。 那点微弱的希望之光“噗”地一声 瞬间被砸得粉碎，只余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寒意也同时悬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头顶。 ——易中海眉头锁得更紧，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想从张所长脸上看出转圜的余地； 聋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在松弛的眼皮下动了动，依旧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牢牢锁定了张所长。 办公室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粘稠得令人窒息。 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遥远模糊的市井喧嚣，更衬得室内的死寂。 墙上的挂钟“咔哒、咔哒”地走着。 那声音在凝固的空气中被无限放大，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小张啊，”聋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破了令人心悸的沉默。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重孙子你开口，我能做到……你懂得……！” 话，已经彻底挑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窗户纸捅破，冰冷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在眼前。 张所长腮帮子的肌肉绷紧又松开，显然也陷入了巨大的两难。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老太太，这事儿吧，它已经闹开了。”他摊了摊手，指向窗外。 “现在估摸着，整个南锣鼓巷都知道了，这么估计在等着看我们治安所如何处置吧。 我一点惩罚没有就把人给放了，于情不合，于法……更不容！这么着……”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种“我也是按规矩办事”的无奈。 “前几个月，就咱们这片儿，也有个类似的案子。 也是一个奶奶，教唆孙子去偷。 最后治安所查清了，那孙子……倒是被放了出来。”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易中海和秦淮茹骤然变得紧张的脸。 果然，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恍然和更深的恐惧。 ——前些日子的传闻瞬间清晰起来：那个教唆孙子盗窃的老太太，最后……挨了枪子儿！ “只是他奶奶就……”张所长没有说下去。 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留下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空白。 他的目光在易中海和秦淮茹之间逡巡，最终落在了聋老太太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我……也只能画这么个道儿了。 至于怎么选……”他微微向后靠回椅背，把难题彻底抛了回去：“看你们家属的。” 聋老太太听完，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没有丝毫变化。 她甚至微微合上了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头颅靠在椅背上。 仿佛真的陷入了老僧入定般的休憩，周身散发出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这副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力——她表明了态度……剩下的，是你们的选择。 秦淮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望向易中海，那双平日里盛满愁苦和算计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全然的茫然和求助的脆弱。 她可不能开这个口。 不能亲手把婆婆推上绝路，那会让她背负一辈子也洗不清的骂名，被街坊四邻的唾沫星子淹死。 易中海接收到秦淮茹那近乎绝望的目光，内心也是天人交战。 他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一声，那叹息里充满了世事艰难和不得不为的无奈。 他转向张所长，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试图在这绝望中抓住一根稻草： “张所长，那……要是不把责任，都推给贾张氏。 治安所这边，会……会怎样处理棒梗这孩子”他把“孩子”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张所长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问。 几乎没怎么思索，语气是公事公办的肯定：“易师傅，秦淮茹同志，咱们得实事求是。 棒梗这孩子吧。”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但出口的话依旧冰冷。 “可不是初犯了。 他涉及多次盗窃，而且这次数额还不小，影响恶劣。 按目前的政策和以往案例，对他的惩罚，多半是……进少管所。” 他看到秦淮茹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易中海也绷紧了脸，才接着道：“我估计少则一年半载。 多则……三五年也不是不可能！这得看最后的调查结果和判决。” 他语气稍缓，带上一点人情味。 “真到了那一步，作为片儿警，我职责范围内，会尽量帮着说说话，斡旋一二，争取……从轻吧。” 易中海沉重地点了点头，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办公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墙上的挂钟，“咔哒、咔哒”，无情地切割着时间，也切割着每个人的心。 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算计、恐惧和沉重的抉择。 思想的挣扎，其实在听到“少管所”三个字时就已经有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