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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儿子和镇长走后,李父就一直不住声儿的自我埋怨:“瞧我这张破嘴,怎么就那么的欠抽?地瓜咱们也总吃,咋就说成喂猪的了?……”
“他爹,镇长一看就是好人,不会怪咱们的。”
李父吧嗒着烟袋,重重叹气:“镇长不怪咱可是咱不能不自觉啊,你说,大冷的天,人家来了,咱们就给上了一盘地瓜。
这要说出去,搁谁不说咱们傻?儿子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咱们倒好,净给添乱了。”
“咱家小坤是个有计较的孩子,要是镇长真会为这事儿生气,小坤肯定就让我做饭了。
再说,镇长和小坤不都说了嘛,市里的大官今天要来,比起咱家这顿饭,当然是见大官重要,他爹,你觉得呢?”
“哎,反正已经这样了,下回,咱们好好给孩子涨面儿吧。”李父说着又开始吧嗒烟袋。
李母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提醒:“他爹,早都灭了,换一锅新烟丝吧。”
“儿子不是说了嘛,抽烟容易得大病,以后,我少抽。”李父说着将烟袋锅子放炕沿上叩叩,指着上面黑黄色的烟油,“儿子说这东西毒性最大了,他娘,你给我好好擦擦。”
李母顺从的取了烟袋,用抹布细细的抠擦着,半晌,悠悠的问道:“他爹,你说咱儿子这次能当上官不?”
“不敢说。”李父往炕头上偎了偎。“是个干事儿的,可是,焦书记和梁镇长让不让干,还两说着。”
“那你咋还支持儿子跟着他?”
李父重重叹一声:“他娘,你觉得孩子这些年,心里痛快不?”
“孩子心里要是痛快。也不能提出来不干了出去打工?他又不傻,哪能不知道出去受苦遭罪的还让人瞧不起。”
“我也琢磨了,现在社会不一样了,咱不能按老套路拦着孩子,万一憋出点毛病来。后悔的不还是咱们?
当不当官,有没有钱的,日子都一样过,以后,只要孩子心里舒坦,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李母意外的看着李父:“你这老头子,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有些日子了。自上次那事后,孩子表面还和原先一样,可是你看他走路那架式,哪有点儿精气神儿?
这说明,孩子心里憋曲啊!才二十多岁儿,就垮架儿了,那哪能行?唉,可不能让面子活把孩子毁了。
这些天,我一直寻思着怎么和孩子说叨说叨,倒也巧。他就带着小镇长来咱家了。
老婆子,小镇长是个干实事儿的,也是个有情义的,儿子跟着他,吃不了亏。就算是饭碗丢了,也不亏。”
李母疑惑的盯着自家老头儿:“饭碗丢了怎么还不亏?”
“咱种地还有赔有赚呢,更何况奔前程?干好了。算是撞大运,被开了,心里不愧也能过的舒坦。
反正我觉得,干实事的人,早晚差不了。儿子和那样的人一块儿,将来也差不了。”
李母咧嘴笑着:“你能想开了就好,反正我是觉得,咱家小坤心眼好,勤快,不管到了哪儿,都不是个差的。
这要真不在镇上干了,也不是件孬事儿,去大城市闯荡,媳妇儿也好找,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李父想了会儿,就点头:“嗯,是这么个理儿,这老留在镇上,找个合意的媳妇儿也难,好歹上了大学,要是再找个种庄稼的,孩子心里指不定多憋屈。
老婆子,孩子的婚事上,咱俩不能跟着添堵,等他有了合意的,不管啥样儿的,咱都不拦着。”
“不管啥样儿的都不拦着?”李母就笑起来,“你这老头子,上来一阵儿,怎么胡说八道?小坤要是找个离了婚带孩子的,你也不拦着?”
“呸呸呸……”李父急急的冲着炕下吐几口,“小坤才二十六,又不傻不痴的,哪能去找个离婚带孩子的?你这老太婆,可真是的,咒儿子呢?”
“好好好,是我胡说八道,那……他要是找个种地的呢,你拦不拦?”
“死老婆子,你今天这是成心和我抬杠呢?”李父虽是一脸的不满,还是照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孩子自己觉得合意了,我就不拦着。”
“他爹,你倔了一辈子,临老倒是想过来了。”李母一脸的释然,“这两年,我一直害怕,为这事儿,把孩子逼到死角上,现在,我总算是放心了。”
李父一脸的恍然:“怪不得我每次让儿子找媳妇,你都不吱声呢。”
李母就扁了扁嘴:“我要是再吱声,孩子还有活路吗?不过,每次你说过孩子,我都劝他来着,他也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孩子亲口和我说,没给你脸上争光,心里难受。”
“这傻孩子。”见老伴把烟袋锅子擦的锃亮,李父一把夺了过来,装上烟丝就要点火,李母不乐意了:“你不是说听孩子的,少抽几口吗?”
“抽一杆,再抽一杆今天就不抽了。”李父嘿嘿笑着,“孩子那么懂事儿,我高兴。”
“小坤打小就懂事儿,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小坤十岁那年,我二姐回来探家,带了几件她家孩子穿下来的衣服,都是半新的。
小坤和小霞并膀高,小霞看了那些衣服,件件都稀罕的不行,小坤就跟我说,衣服都给他姐,他就穿带补丁的,还让我别和你说,怕你打小霞。”
“小霞虽说比小坤大了两岁,说起懂事来,还真是不如小坤。”李父叭嗒着烟袋,一脸的满足,“老婆子,人得知足,咱有这么懂事的儿子,打小就省心,他大了,咱们跟着操点心也是应该的。”
“姥姥!姥爷!姥姥!姥爷!……”
两口子正说着,小外孙呼嚎着跑进了门,身后跟着追得气喘吁吁的女儿李泽霞:“爹,娘,我婆婆腌了些酸菜,让我给你们带来些。”
“你这孩子,长这么大了愣是不懂事儿,你和你婆婆已经分家过日子,哪好总拿她的东西回来?让你弟妹知道了,又该甩脸子给你婆婆看了。”李母边训斥女儿,边把外孙搂怀里,用劲儿的亲着,“壮壮,冷不冷?”
“不冷!”壮壮身子扭来扭去的来回晃着,“姥姥,我想吃肉丸饺子了!”
“好,姥给你包。”李母说着就要下炕,“慢着!”李父就喝了一声,瞪一眼坐一旁无动于衷的女儿,“是你想吃了还是壮想吃了?”
“当然是壮壮想吃。”李坤霞嘻嘻笑着脱了鞋爬炕上,“爹,你就那么瞧不起我?想吃顿饺子还要让孩子张口?”
“这事儿你能干出来。”李父冲壮壮伸过手去,“来姥爷这儿。”
“姥姥……”壮壮往李母怀里缩缩,声音糯糯的撒娇。
“好了……”
李父瞪着眼打断李母:“老婆子,在儿子的事上你明白,到了外孙身上,怎么就不明白了?”
“壮儿,去你姥爷那儿坐会儿,姥爷亲你,快去。”李母小声哄着,把外孙往老伴身前推,壮壮就撑着个小腿不过去。
李父伸手把外孙扯怀里搂着:“壮壮,是你想吃饺子还是你妈让你这样说的?好孩子说了实话,想吃什么,你姥就给你做什么。”
“爹……”
还不等李泽霞说什么,胖墩墩的小男孩儿就脱口而出:“是我妈让我说想吃肉丸饺子的,她让我奶包,我奶不给她包。”
李父就松开壮壮:“想吃什么,和你姥说去。”
“走,姥姥带你去做好吃的。”李母知道老伴要收拾自家这又懒又馋的闺女,当即抱着小外孙去了另一间屋子。
房门关上,不等李父说话,李泽霞先开了口:“爹,你也别训我了,我不吃还不行嘛?”
“小霞,结完婚你就吵吵着要分家,你公公婆婆答应了,分了家你不爱做饭,你婆婆就把你那份也做上,你不爱下地,你公公就帮你男人把家活都干了,你不爱看孩子,你公公婆婆一块帮你看着,你的心就是石头,也捂热了吧?”
李泽霞一脸的不耐烦:“爹,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爹说这些,是不想你把立明一大家子的心都冷透了。”李父叹一声,“孩子,这世上可独独没有卖后悔药的。”
“爹,你这是怎么了?”李泽霞一脸疑惑的打量着老父亲,“小坤回来过?”
“嫂子,二哥也在家吧?”还没等李父回答,门外传来女人的问询声。
“是我小姑。”李泽霞刚说完,门被吱呀推开,李母带着李父的小妹妹出现在门口,“他爹……”
李家小姑直接打断李母:“哥,我家大嫂的外甥女前几天去串门,让我给碰上了,那闺女长的叫一个水灵,我打听了打听,今年24了,中专毕业就分了镇中学教书,孩子老实,从来没谈过对象,我琢磨琢磨,和咱们家小坤可不就正好?
这不,她前脚走了,我后脚就来了,先问问你们的意思,要是觉得合意,就让我大嫂给问问,挑个日子相看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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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一章半,晚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