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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茹家出来已经过了晌午。 在安排好最紧要的事情后,余令已经在为出行的第二件事做准备了。 长安这边有茹让看着,问题不大。 余令没说别的,只说了一句话: 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跟百姓混在一起就行,其余的官员管不了就别管,等自己回来就行。 不行,就再杀一波! 没人也不怕,今年的考试要开始了,余令就不信那些郁闷不得志的考生不喜欢当官。 余令走了,吴婶婶去了茹家。 当听到吴婶婶问大哥今年过了小年之后这个日子如何时,茹慈哭了。 她知道余令要走了,今年是嫁不出去了。 缝嫁衣的手被针狠狠的扎了个血洞。 “等我去给你搏一个诰命,嫁人没有霞帔怎么行” 这是余令给茹慈的承诺,茹慈在听完之后哭的更厉害了。 身为关中女,要做好家里男人随时离家去往边关的准备。 余令走了,茹慈把婚服放到一边。 她要在余令没离开长安之前,给余令做几双合脚的鞋子。 余令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找火药匠人。 为了防止百姓有自行加工的可能性,火药材料,以及匠人都监管的很严。 在地方上…… 各地卫所虽有制造火器的部分权力,但也得在朝廷的严格监管下进行。 随着掌管刑法之权的经历司名存实亡,地方卫所制作火器的权力几乎没有了。 能做火器的匠人大部分都集中在五军都督府。 有战事的时候随军而行。 没战事的时候种田。 这些匠人的地位比军户还低。 再加上五军都督府如今也不怎么重视他们,打仗的时候,那些在关内没有妻儿老小需要照顾的他们也会跑。 一跑就跑一群。 匠人跑了,连环效应之下,火器的质量就一言难尽了。 余令来找的人就是打宁夏之役时候跑的一个工匠。 这个人和老爹一样选择了逃离,换个地方花点钱重新活。 余令能知道他全靠文六指。 文六指是手掌上比别人多了一根手指,这个工匠是比别人少了一根手指。 这根手指手不是天生就没有,而是弄火药的时候被炸的。 余令今日要找的人就是他,叫做怂黑娃。 大名不知道,就知道他叫黑娃,这名字一听就很厉害。 割麦子应该很强。 黑娃是长安诸多不如意百姓中的一户,他甚至不如百姓。 他没有田地,也没有亲戚。 但他有七个儿子,文六指说这些儿子都是他捡来的。 黑娃在长安能活着,还能养七个儿子,全靠一门手艺支撑着。 他的手艺就是做火折子。 别小看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制作起来看着不复杂,却不是人人都会。 能打开即燃不难,难的是存放,是能用多久。 评判一个火折子好不好的标准是它能存放多久。 能放一个月的和能放一年的火折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价。 所以,火折子虽然小,却不是一件人人都能用上的小工具。 甚至说是有点奢侈。 在军队里它是重要的物资,斥候需要,行军需要。 而对于那些走南闯北的行商也极为重要,几乎人人必备。 能存放越久的火折子他们越喜欢。 黑娃做的火折子因为能存放的久,在长安很有名气。 厨娘婶婶买的火折子就是他做的,很耐用。 望着七个儿子开始忙碌,黑娃恨恨的放下手里的棒子。 如今他自己年纪越来越大了,几个儿子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有想法了,也越来越不安分了。 他们翅膀硬了,想单干了。 这群孩子想出去单干不是去做什么火折子。 做火折子这是一个细致到极点的活。 说白了需要耐心,只有到了一定的年纪,心能沉下去,才能做好。 这群小子,这个年纪,自然没有这个耐心。 他们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喜欢体面的,让人羡慕的,一口能吃个大的活儿。 想做大事,想赚大钱。 大儿子要去保安队。 二儿子要跟那个什么京城来的姓谭的人混。 听说要在长安开茶楼,开什么评书馆。 长安百姓都吃饱饭了 家里的地不种了,跑去听什么评书 三儿子跟余家的那个什么刘玖关系好,要跟着他一起去卖煤。 这个活倒是靠谱,可问题是人家要不要还不一定呢! 长安煤铺子一到冬日门口挤满了人,全是排着队往各家送煤的,干这个活的,哪个不是下死力的汉子。 三儿子他能受的了 好在其余的四个儿子还小,没这么多想法。 但黑娃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们也是会长大的。 一旦到了那个年纪,他们也要往外走…… 什么女大不中留,儿子大了也留不住。 “你们几个听好了,你们跟我一样没有田地,所以说学一门手艺才是最重要的,老了,最起码有个依靠!” 见几个儿子不说话,黑娃冷哼一声: “谁要再跟我提去单干,我还捶你! 火折子学不会,你当那个什么保安队能吃一辈子么,人家要你么” “还有你,还跟着那姓谭的去搞什么茶楼,这年头能有多少人闲着无事去喝茶,家里没茶叶么” 此刻的余令已经到了门口。 低矮的院墙坎坎高过胸口,一抬眼,院子里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余令望着正在训人的黑娃,望着他那一群的儿子。 余令其实挺佩服的。 能养七个,还能把七个人养大,还在教他们手艺。 别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最起码是救了七个人。 “老黑,还不快出来迎接,看看谁来了!” 随着文六指的一声吆喝,黑娃扭头发现了余令,慌忙朝着大门口跑去。 这时候余令发现他的腿也有点问题。 破烂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孩子们发现余令来了,又害怕,又兴奋。 正是慕强的年纪,余令毫无疑问的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强者。 一个人带着数百名百姓,一马当先跟流寇对冲,这是何等的勇气。 每个孩子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 都有一个成为霍去病那样的英雄梦。 进了院子,进了屋子,余令才发现这个家真的穷。 屋子里只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土炕,然后就是一堆堆的杂物。 “大人,屋子寒酸,这……” 余令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直接道: “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这是你的户籍,这是你的土地,这是二十两银子!” 望着户籍,黑娃使劲咽了咽唾沫。 他想要,有了这个就有了身份,有了这个就不怕被衙门拉去顶罪了。 “大人这是……” 余令开门见山道: “户籍是新的,你按上手印,可以改个名字重新活。 我的要求很简单,帮我做火药,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大人,怕是找错人了!” 余令笑了笑,指着旁边的一堆杂乱物笑道: “这是黄磷,这是木炭,这是硫磺,这味道太刺鼻了,我没找错人,对了,我时间很急,你做不做!” 黑娃望着余令,他没有拒绝的勇气,轻声道: “是为大人做,还是为朝廷做,唉,小的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大人正年轻,前途无量!” 余令笑了,这年纪大的人说话就是水平高。 “我知道这东西犯忌讳,我知道这东西私造就是催命符,我知道我还年轻,所以,我有军令!” 破烂的屋门被关上,黑娃苦笑道: “大人,做火药可以,但那什么三眼铳,鸟铳,小的做不出来,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 余令点了点头回道: “我知道,我们不做这个,我们做震天雷,瓷藜雷,越多越好! 我不知道在这城里还有多少你认识的人!” “但请你相信我,如果你和他们还有交流,帮我传句话,需要什么都可以谈,但机会只有这一次!” 余令一字一顿道: “在这个一月没过完之前都可以,过了一月就不好说了,我赶时间。 二月初衙门会再查户籍,这一次严查没户籍的,所以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的机会!” “好!” 余令打开了屋门,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明日会有人来找你,你需要什么告诉他!” “是!” 余令走了,他始终觉得这城里能做火药的匠人不止一个。 在城外的军户住所处,如意正在挑人。 还好余令不在,余令若是在,如意绝对挨骂。 因为如意挑人像是在挑牲口,还让人张开嘴巴看牙齿。 如意按照余令的法子开始挑那三百人,他准备先挑一千人出来练,一边练一边淘汰。 最后会留下一百人左右。 剩下的一百多号人会用同样的法子从武功卫所出。 这样通过层层淘淘汰挑出来的三百人绝对够硬。 余令已经把军令掰开揉碎,“不辱国威”这四个字让余令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既然不能丧失上国的风范,那自己就用最强壮的人,用最好的武器和盔甲。 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按照规定来的,这才是国威。 就算御史来了,他也说不得什么。 余令不知道,御史真的来了。 九月离开的袁万里御史又回到了长安,走的时候身子还有点肉,如今骨瘦如柴。 走的时候有三匹驴子,两个护卫。 如今就只剩下一个护卫,驴子也成了一个瘸子,脚掌受伤了,这会儿正在流血水! 余令没说假话,出了长安府,才到甘肃镇地界,流民就冲了上来,因为保护自己,护卫死了一个。 驴子被抢走了两个。 自那以后,和林御史也走散了! 余令给的钱全都被抢了,全靠缝在衣角的那两小坨碎银苟活。 眼看就要到兰州地界了,好不容易走到了卫所,一纸调令,自己又得往回走。 甘肃镇卫所那群狗日的粗兵,连吃的都没给,热水都没喝到一口。 这一路的苦,可是让袁御史吃透了。 望着一到长安就熟门熟路往余家猛冲的驴子。 听着驴子扭头对自己“啊——呃——啊——呃”的欢叫声..... 它好像在说,快啊,你怎么不走了,快啊,咱们到家了! 袁御史忍不住放声哭嚎,娘的,这年头,一个畜生都知道谁对它好。 袁御史抹了抹眼泪,咬牙切齿道: “姜槐道,我草你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