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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石兔速度很快。 余令和袁御史才回到园舍不久,答谢皇帝书就送了上来。 袁万里和余令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岁赐减了一万两! 打开答谢书,袁万里开始细细的检查每一个字,认真的看每一句话。 因为这是要给皇帝看的。 不能不仔细。 待看到那连笔锋都没有的“肆”字时,袁万里猛的顿了一下。 不光字迹不一样,就连笔墨的浓淡都不一样。 这明显是后加上去的。 余令瞅了一眼答谢书上的字,还有那信里的内容,忍不住夸赞道: “这文采和字都很不错,这张吕还是有些本事的!” “张吕要死了!” 见袁御史伸手指着那个特殊的“肆”字,余令不为所动的点了点头。 原先还想着卜石兔如何解决少岁赐的这个问题。 如今看来人家早就想好了。 这当王的脑子就是好使,黑锅都找好了。 他可以说是张吕身在曹营心在汉,是大明的探子,为了就是这一刻。 他卜石兔是被蒙蔽了。 他是王,他说什么别人都会信。 虽然说这个借口很可笑,但这个借口真的无懈可击,对所有人都能交代。 只要一口咬定不改口就行,难不成让死人复活 “白纸黑字加印章,他死定了,御史封蜡吧!” 袁御史望着上面的字,轻轻叹了口气: “守心,你看这个字一定是下过苦功的,遣词造句也写的好,可惜了!” “我不觉得可惜!” “你的心真硬!” “不是我的心硬,在这归化城,人家都管我们叫汉狗了,地位都这么低了,还以为自己不一样!” “都不是一类人,没有个两三代人的血脉交融,哪能一来就当人上人,白莲教厉害吧,封贡之后还不是被送到了大明” 余令望着院子的雪喃喃道: “他们都是有前科的,所以,找个张吕来背锅,不软不硬,还是个红人,他来扛下这件事是最小的损失。” 袁御史将信塞到铜管里,默默的开始封蜡。 如果余令说的是真的,那蒙古诸部真是覆灭在即了。 不尊重知识,不尊重人才,怪不得大元只有九十多年的国祚了。 这样把人当狗的王,谁敢效命。 余令想了想,觉得死人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转过身。 望着当乞丐都要入迷,脸都不洗的苏堤,余令深吸一口气,这家伙也是个狠人啊。 “张吕死后散播真相,这个能理解么!” 苏堤咧嘴一笑,两颗大门牙白的反光,低声道: “大人,这个活儿简单,借此挑起城中汉人对卜石兔的不满!” “多照顾一下那些为异族效力的汉人官员,张吕的死就是前车之鉴,给人当狗,就别想着自己能成为人!” 苏堤点了点头:“这个好做,事实而已,实话实说罢了!” 袁万里闻言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低下了头。 站在大明的角度,余令做得一点都没错,这群人死有余辜。 可余令的心思…… 太毒了。 圣人教的是光明正大的大义,余令却偏偏走极端。 一旦城中的汉人和草原部族因为这件事起了冲突,那死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片片的死。 而这一切的缘由皆因余令的一句话。 “别叹气了,我是大明人,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族群,只要能让我的部族过的好,我不介意学冉闵。” “杀孽太重了不好!” 余令咧嘴笑了笑:“有什么不好,我都打好了关系,上头有人帮着我说情呢,我清清白白的好人!” 袁万里愣住了:“谁” “大慈恩寺供奉的诸佛啊,我修缮了大雁塔,给他们塑了金身,如今香火一年比一年旺,他们不帮我帮谁!” 袁万里愣住了。 他觉得余令的想法太匪夷所思了。 自从过了长城,那个文雅的余令不见了,如今的余令满脑子的恶毒主意。 幸好余令只带了三百人。 若是余令手底下有三千人,袁万里觉得余令会直接杀人,会用最简单和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困扰。 余令倒是想带三千人。 只要这三千人进了归化城,那得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三百人已经是极限了,人再多点怕是拉屎都有人盯着。 “什么时候离开!” “我对外放出的风声是初五走,但咱们初四一大早就要离开,顾全会带着你走西口入晋,然后把这一切告诉万岁爷!” 袁万里见封蜡已经干,忽然道: “你们不走西口” 余令点了点头:“我们不走!” 袁万里不解道: “为什么,这里离晋地最近,只要入了关,那就安全了,咱可以慢慢的走,也不用警惕部族言而无信!” “我是饵,饵若是走了,鱼儿就不上钩了!” “他们乱象已生,迟早会乱!” “太慢了,我要给他们加一把火,卜石兔还想着今年的岁赐呢,四万两银子我宁愿我们的官员贪了,我都不想给他。” 寒风刮过园舍,袁万里呆呆的望着余令,猛的打了个寒颤。 他没想到余令对自己也会这么狠。 卜石兔不敢杀使者,不代表着别的势力不敢杀使者,然后栽赃到卜石兔身上。 余令这是在拿自己的命来加快土默特乱的进程。 …… 寒风掠过了园舍,也吹到了长安。 过了年之后,长安也从节日的喜庆中走了出来。 麦田被白雪压得实实的,这些年,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开年的这一个月算是难得的清闲。 长安的大扫除又开始了。 城里的老百姓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年要搞三次大扫除。 不过每一次大扫除之后长安就看着干净几分。 那些被杂物占据的地方也就变得大了几分。 众人突然发现,原来长安城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空地。 如今这些地方也被衙门利用了起来,盖房子的工匠正在丈量土地。 听说这片空地在今年要建一座学堂。 苟老爷子站在空地掐着手指头算着日子。 本来身子不是很好的苟老爷子又挺过来了一年,冬日熬过去了。 正所谓“逢立春要躲春”,只要苟老爷子顺利的把今年的初春度过。 今年只要不摔,还能好好地活一年。 几个儿子里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一句“莫不是回光返照”。 几个儿子那顿打挨的可是结结实实,把用来当拐棍的竹棍都打裂了。 如今的苟老爷子精神头正旺,跑知府衙门比回家都勤。 念书念了一辈子没个名堂,谁料等到黄土埋到脖子却进了衙门。 管的还是案牍造册,干的还是自己喜欢的活儿。 如今的苟老爷子能吃能睡,兴致盎然。 望着那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地,苟老爷子已经在幻想着学堂拔地而起,朗朗的读书声在长安城响彻。 他咧着没有牙齿的嘴开心的笑了。 知道自己还有要紧事要做,苟老爷子收敛了心神,开始朝着余家的方向走去。 想着他要做的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是真的…… 那余家大房的心怎么那么狠啊! 寒风继续吹,一直吹到了大慈恩寺。 可能是大慈恩寺的大雁塔太高,它有些害怕,寒风走到这里就停了。 披着大氅的茹慈站在大雁塔下。 高挑的个子,火红的大氅,和大慈恩寺那青色的砖石组成了一幅画,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侧目…… 偷偷的打量。 没有什么登徒子敢绕到正面去偷偷的打量,都知道她有一个县令哥哥,还有个狠的没边的相公。 若真失礼了,那是真的完了。 自从余令走了以后,茹慈每隔几日都会来大雁塔一趟。 认认真真的给余令祈福,认认真真的祷告。 希望余令能够平安的归来。 “令郎,谭哥得子了,一个男娃,初二生的,母子平安,下个月办满月酒,也不知道你下月能回来不!” “家里平平安安的,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大家都要忙了,我哥说今年准备在南山下建一个水库……” “令哥,我哥要完亲了,我昨日见那女子了,是渭南朱家女,容貌不错。” “这群人你知道的,她家里人似乎对哥哥有些不满.....” “听媒人说,她念叨着茹家先前是他朱家的臣子,唠叨着聘礼钱给的少了.....” “令郎,朱家也不全都是有良心的,蠢货还是多,二百两的聘礼觉得低了.....” 茹慈一个人喃喃着,寒风又起来,大雁塔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苟老爷子在余家喝了一碗茶。 临走时他疑惑的望着余家的供桌,他总觉得供桌上的牌位少了一个。 因离的太远,看不清字…… 他也不知道到底少了个谁。 “余老爷,这是从知府衙门里整理出来的,具体是真还是假的我也不知道,毕竟都过了这些年,当年的衙役也都不知去处了……” “省的,我省的!” 苟老爷子叹了口气,他本不想把这些事告诉余家。 可如果不说他又觉得良心过不去,学问不咋样,人可不能不咋样。 两条人命,余家老二的长子和长女啊。 “老朽的建议是等到他二伯回来再说这些事,令哥如今是官身,一个做不好,不孝的名头就来了。” 余员外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那老朽就走了!” 余员外赶紧道:“我送送你!” 苟老爷子闻言道:“我还没死呢,说到死我想起一件事来,听说令哥准备建学堂,老朽不自量力的起了个名字!” “您老请说!”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我希望能叫大学,这是我起的名字,明明德,亲民,于至善……” “我记住了,但我觉得还是你和他说最好!” 苟老爷子笑了笑,边走边说道: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这不是害怕有个什么万一好歹么” “慢走!” “莫送!” 望着苟老爷子离去,余员外眼眶慢慢的就红了。 拳头握紧了又松,松开了又握,恨恨的砸在门框上。 快步走到书房掩上房门。 “他伯母,那是你的亲侄儿,亲侄女啊...... 你是怎么能狠得下这个心的,你们一家也不怕天打雷劈啊……” “一两银子两条命,南山的盗匪都没你这个恶人的心狠! 余家子嗣本来就单薄,怎么来了你这个恶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