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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二日的京城狂风大作。 这股风来的突然,大的吓人,屋舍的瓦片噼里啪啦要的往下落,年久失修的土墙轰然倒塌,灰尘冲天而起。 百姓们一边骂着妖风,一边疯狂的逃窜。 就在狂风小了些的时候,宫城内钟鼓齐鸣,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禁卫军动了,开始朝着皇城聚集。 此刻的宫内已经乱作了一团。 内侍管事,宫女管事也不顾礼仪的跑动了起来。 见到有惊慌失措的宫女内侍,这些管事上前照着脸就是狠狠的几巴掌。 “慌什么慌,滚回去……” 也就在这么一瞬间,乾清宫以及左右耳殿的所有宫女内侍全换。 新来的宫女内侍蛮横的替换了原先人的位置。 此刻,离万历闭眼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住在东宫的太子得到消息呆坐在那里,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王安,他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请万岁爷移驾乾清宫,颁布先皇遗诏!” 一句万岁爷,让朱常洛猛然惊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望着跪在面前王安,使劲的深吸了一口气。 万岁爷 自己成了万岁爷了 乾清宫的郑贵妃早就动了。 或许,她等的就是这么一天,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早先的布局全都动了,一伙人朝着外廷狂奔。 一伙人开始通知禁卫军关闭宫门。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时候谁先去乾清宫站好位置,今后的朝堂谁就能站在什么位置。 任何事都没这个重要。 朝中臣子也动了。 告老还乡又回到京城的叶向高老当益壮,在警事的钟鼓声中他已然到了宫城的门口,瞅着乱糟糟的护卫,怒喝: “成何体统,滚回去!” 然而,这群人似乎有了问题,一波人听声往后退,另一波会弯腰行礼,直起腰后却是纹丝不动。 “叶大人,他们不让进,说什么是受了宫里的命令!” 叶向高在朝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宫里的命令,除了郑贵妃,他们还能接受谁的命令。 叶向高走到人前,望着护卫道: “我朝立国历来就在防止外戚乱政,这道理我不信你不懂,这宫门永远不开么,他今后若开了,你的族人又待如何呢” “开门!” 宫门开了,进入宫门,叶向高望着那护卫淡淡道。 “去告诉一下其他人,兵部稍后就有命令下达,臣子拜见君王天经地义,你们是当叛党还是臣子全在一念之间!” 说罢,叶向高带着臣子在宫城里小跑了起来。 人走了,护卫才直起了腰。 短短的这么一会儿他像是被人从井水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因为自己,九族已经到了鬼门关。 想了想,他扶了扶腰刀跟着一起跑了起来,自己得把九族从鬼门关拉回来。 此刻的郑贵妃已经来到了太子朱常洛的身边,一张脸满是无助迷茫之色,她紧紧地跟着太子哭声不断。 “太子爷,太子爷,可记得陛下的遗言” 六神无主的朱常洛再次一愣,望着郑贵妃的那张脸,点了点头: “有有,父皇说,尔母皇贵妃郑氏,侍朕有年,勤劳茂着,进封皇后……” “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王安眉头紧锁,遗言不是遗诏,这件事他没听说过。 他觉得这件事不可能,王皇后尸骨未寒,先皇就是再任性…… 也不会在皇后去世不到四个月的时候,再次册立皇后。 这根本就不像先皇的性子。 他若真的有此意,真想给郑贵妃一个名分绝对不会挑这个时候,他图啥 可如今这话是从太子口中说出…… 王安知道,太子可能是为了自保,又可能是为了更好掌握权力,他已经和郑贵妃达成某种交易。 看了一眼这乾清宫,望着那些生面孔…… 王安明白了,郑贵妃目的不单纯,她想借势要挟,想以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 她想插手朝廷政务。 即使不能听政…… 只要遗言获得新皇帝的承认,她在朝廷和后宫的地位也会得到承认和巩固。 这对郑家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 所以,她把乾清宫的所有人都换了,全都换成了自己人。 王安明白,她想对抗祖宗之法。 按照大明律法,先皇离世,无论什么原因后妃们必须搬出乾清宫。 如今全都换成了她自己的人。 王安知道,若目的没达到,郑贵妃要耍赖了。 太子若是不认,她就能仗着自己是长辈的身份赖在这里。 别说,这种无奈法对付那些臣子很管用。 望着干嚎不流泪的郑贵妃,王安忍不住想…… 这个法子虽好,但外廷臣子的耐心可是有限。 他们或许对耍赖的郑贵妃没办法,但不代表他们对郑氏一族没办法…… 权力迷人眼,让人一叶障目。 权力熏人心,让人利令智昏。 王安心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太子不是孩童,郑贵妃为什么就看不清局势呢 国本之争,妖书案,梃击案,每一件事的矛头都是对着她。 事事看似跟她没关系,可事事却又因她而起。 那时候有万岁爷护着,现在呢 就在王安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群臣已经来到大殿门口。 群臣没进大殿,而是跪在门口高呼万岁。 王安松了口气,他知道大局是不会乱了。 望着小跑着去迎接群臣的太子,王安知道,接下来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如今的王安期待余令在今年能回来。 余令回来了,当初的托举就有用了,新皇不会放着余令这样的不去重用。 跑到大殿门口的太子扶起群臣。 内阁众人围着太子,有人低声道: “陛下,先帝龙御归天,眼下便是要传讯众臣,陛下要登基,主持大局!” 殿内的郑贵妃见众人朝她频频看来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早在先前她已经下令关闭宫门了,没想到这群外廷的臣子速度会这么快。 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冲到了这里。 众人看了一眼郑贵妃,带着太子就要朝别的地方去,郑贵妃大急,怒道: “你们要做什么” 方从哲看了看乾清宫,看了看郑贵妃淡淡道: “如今诸事繁杂,我们这些臣子自然是要带着陛下去东宫议事!” “为何要不守礼制,为何不在乾清宫” “贵妃娘娘为何不守礼制,为何还在这乾清宫,按照礼制贵妃娘娘现在应该在弘德殿,而不是这里!” “方从哲你想做什么” 方从哲笑了笑,轻声道: “不是我方从哲要做什么,而是我等臣子想问问贵妃想做什么,这殿里殿外全是生面孔!” “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郑贵妃心惊。 话点到了就可以,再说下去就没了情面,太子在就行,这个郑贵妃要做什么也不重要。 因为这一切早就在国本之争时结束了。 太子是宫女所生,在太子成为太子的那一刻起,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无依无靠的可怜太子已经和众人绑在了一起。 在众人心里,她郑贵妃算个屁! 这一刻的郑贵妃好像清醒了很多,见众人开始转身,她明白,只要太子离开了这里,她计划的一切都失败了。 “小泉子……” 骄纵惯了的小泉子以为贵妃这是让自己去拦下众人,才跑出两步,一把利刃就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狗奴才,好大胆!” 众人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带着太子朝着东宫而去。 乾清宫虽然重要,但却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 王安看了一眼喷血的人,抬脚跨过,跟着一起走了。 此刻的朱常洛才真心安了,可他心里也明白,外廷永远是外廷,外廷今日能进宫是属于特事特办。 待局势稳定,这宫里还是郑贵妃说的算。 望着众人,朱常洛露出无助的样子,本来就脸色不好的他看起来无助极了,朱常洛忽然对着内阁道: “方阁老,父皇临终有遗言!” 此刻,跟过来的群臣越来越多,众人闻言也不免有些好奇,这个遗言是关于什么事,关于谁,做什么 “陛下请说” “父皇临终前曾给我留下口谕,让我尊郑贵妃为母,让登基之日颁布旨意,遵遗言,进封郑贵妃为先帝皇后!” 众人闻言顿时议论纷纷。 杨涟闻言怒声道:“成为先帝的皇后要么是皇帝的正妻,要么是太子的生母,她郑贵妃算什么” “这是在僭越名分,本末倒置!” 王安猛的抬起头此刻已经全部明白,他明白太子这是在做什么了! 他是想借外廷的手来彻底地压死郑贵妃的势力。 太子在驱虎吞狼。 群臣议论纷纷,若是遗诏众人或许会思量。 可若是遗言,郑贵妃的皇后梦那怕真的是黄粱一梦。 郑贵妃怎么玩的过这帮人啊! 王安如今不明白的是,这话真的是先皇遗言,还是太子的算计 这一刻的宫城,所有人都在围着太子转。 在皇城的另一处宫殿它似乎与世隔绝,大门紧闭。 小老虎细细地盘算着。 在宫里发生的这件大事他比王安都知道的多。 他还知道,早在三月初,郑贵妃就开始往宫里安排人了。 这半年来郑贵妃只注意宫里的事情。 她不知道,属于她的那一座皇庄存着的银钱已经被人悄悄地狸猫换了太子。 小老虎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已经对其悄然完成了转换。 东厂的地扁蛇功不可没! 如今乱了,争权夺利开始了,那笔巨款自然洗白了。 老皇帝的丧礼和新皇帝的登基,是目前紧要的大事。 郑贵妃移宫别处,和是否能成为皇后暂时无暇顾及。 她除了赖在那里不走,她还能做什么 可太子对群臣的那一番话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 望着宫女、内侍随处可见的乾清殿,郑贵妃却觉得它空荡荡的。 如今的一切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她想了无数次…… 太子坐在大殿中央,自己坐在后侧,如当初的李太后那般…… 如今…… 如今她突然发现太子一点都不傻。 仅用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她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这一次比当初的梃击案还凶险。 望着龙椅,郑贵妃突然笑了: “儿啊,娘来教教你什么叫帝王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