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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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代嫣坐在车上沉默的看着苏程远，眼神专注，苏程远被她看的不自在，挠了挠脸，笑笑：“姐，别这么看着我，我紧张。”
“紧张什么。”苏代嫣似乎已经遗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语气表情都很淡然：“没想到我们小远已经长这么高了，当年你还比我没高多少。”
“五年啦，姐，我肯定要长高的。”
苏程远笑的很开朗，白色衬衣也穿的很合身，除了脸已经完全不像了，一言一行都还是苏代嫣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模样。
她没有预想过还可以跟苏程远再见面，只是也应该能想到，如果跟他再见，她应该会有很多话，会有很多思念想要倾诉。
但很出乎意料的，除了必要的问候，她没有很多想说的，也没什么想哭的欲望。
跟陆景然没关系，她能够暂时把那些事情抛诸脑后，她只是单纯的，非常冷漠的，没有任何不妥的，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久别重逢应该痛哭流涕，特别是苏程远这种“死而复生”的情况，但是苏代嫣看着他，心中平静的想要结冰。
这算什么……
苏代嫣似乎有些答案，但她不想让自己多想。
“怎么就变了样呢，我差点认不出来。”
面对苏代嫣平静的质疑，苏程远有些窘迫，犹豫了好一会，才说：“我，烧伤了，所以平时戴着假面。”
“烧伤了”苏代嫣抬手摸摸他的脸：“严重吗我看看。”
“很丑。”苏程远看着想躲，但到底没躲，他乖乖坐着任苏代嫣摸脸，讷讷的说：“别看了还是，反正也不疼了也过去了，不说了。
姐，你还难受吗，要不先去医院一趟吧。”
苏代嫣看着他，缓缓摇头：“不了，应激反应而已，没关系的，快点走吧，我看看你的脸。”
“粘，粘死了，不好揭。”苏程远竭力拒绝：“而且帮我戴假面的人暂时不在，我自己也弄不下来。”
“好吧。”苏程远很诚恳，苏代嫣看了他一会，也没什么好再强迫的了。
她有一些事情想问，但莫名觉得疲乏，想了想，现在也不是说那些的好时机，就放弃了想法，转而看了看前排开车的大勇，又看了看苏程远背后车窗外的叠叠青山，对苏程远说：“我们要去哪”
苏程远顺着她的眼神也看了眼窗外：“我家，很近了，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山里，挺好的。”
“嗯，清净。”
“二位，到了。”
说话间车子就稳稳的停了下来，大勇提醒一句，苏程远很快拉开车门走下去，苏代嫣也拉了拉苏程远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从另一边下车。
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山里，放眼望去只有前方不远处的一栋两层木屋隐在树林中冒了一个尖，其余的，就只有脚下的软土，头顶的大树，和天边的远山。
山里空气很清新，苏代嫣学着以前轻轻吸气，青草味钻入胸膛，她仍激不起半分兴奋。
大勇开着车离开不知道要去哪儿停车，苏程远走在她身边，他脚下的松石板踩得铿锵，语调中有掩不住的开心。
“这是一处荒山，我这几年做生意挣了些钱，想提前留个养老的地方，所以就把它买下来了。
山里我种了不少梧桐和枫树，秋天的时候会很好看，那边山腰还有一片花田，种了很多菊花，虽然过了播种的时候，但已经开了不少了，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还有这个房子，是我花了好久一点一点盖起来的，家具也都是我自己做的，外面还有你喜欢的吊沿花廊，全是紫藤萝。”
随着苏程远的介绍，他们边走边看，渐渐走近了那栋小楼，当浅褐色的木料拨开绿色的阴影，显现在苏代嫣眼前时，她看着空中翩飞的浅色蝴蝶，心中有微微触动，却几乎一瞬间之后就沦为无动于衷。
她的眉眼都冷淡，连若无其事的微笑都做不到。
“养老还是太早了，不过很漂亮，不愧是小远。”
“可是你看着根本不高兴。”苏程远垂头丧气的帮她打开栅栏门，看着她语气颇为郁闷：“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
苏代嫣觉得自己像一颗顽石，没有心的顽石。
她目光平静的直视前方，轻飘飘的说：“小远，我大概已经废了。”
人在经历了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不外乎两种情况，萎靡不振或者越挫越勇，苏代嫣是出于两种极端中间的情况。
她心如死灰，所有的情感波动都尽数消失，没有痛苦也没什么喜悦，脑中除了对一件事情的客观判断，再也没有自发的感性加持。
这才是真正的哀莫大于心死。
苏程远推开大门的手顿了顿，转头惊愕的看向苏代嫣，而后者却没有过多关注他的惊愕，缓缓踱着步进了客厅。
标准的木式建筑，家具也全是简洁的木制品，整体的氛围非常温馨，有种阿狸漫画的感觉，让人很放松。
苏代嫣仰着头看看头顶，说：“玻璃顶，有创意。”
“姐，你什么意思。”
苏程远的声音有些惊慌，苏代嫣把视线从玻璃顶上挪开，淡淡的看向他，面无表情：“我说客厅上的玻璃顶很有感觉，晚上看星星应该会很漂亮。”
“不是，上一句！”
苏程远很焦急：“什么叫废了！”
“字面意思。”苏代嫣顿了顿，仰头看房顶，又说：“这里很漂亮，空气很清新，你过得很好，看见任何东西，我都只能得出这种结论。
至于我开不开心，喜不喜欢，我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的情感自己都无法知晓，对所视的一切都只有理性的判断。
苏程远明白了，震惊到手足无措：“姐……你的意思，是……”
“嗯。”
苏代嫣眼中毫无波澜，这么看过去，一时间竟不知道她眼中的世界毫无生气，还是她自己已然是一具“尸体”。
她站在原地，在苏程远的不安中沉默良久，才缓慢的说着，眼神淡漠。
“我没有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