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滨柔对母表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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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折腾一番，等小郡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入睡，已是天色将亮的时候了。
且不说他这边，因着“田忘”的到来，陆滨柔这些日子一直也没顾得上去干那件她准备了很久的事，就是……向长辈坦白自己的想法。
不错，她经过这些日子的纠结思索，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是有些喜欢顾徽的。当然，她并不准备和母亲说这个，再如何，她也是个姑娘家，让她和自己长辈说她爱慕谁，她也说不出来。
而且，忽略掉对家族的意义来说，她也并不想嫁给那个传说中十分纨绔且有喜爱之人的小郡王。
想定了心思，陆滨柔还是很干脆的，这日一早，她梳洗完毕便由沐阳跟随，去了母亲院子里。
母亲谢氏身边的棠衣快步迎出来，亲自给她打帘子，边动作边道：“姑娘今日来的这般早，怎么也不穿件厚斗篷，凝香姐姐和沐阳也不管着点您？这一早一晚的，可是还有点凉的。”
陆滨柔边迈步上台阶，边道：“她们到真是说我来着，不过母亲院子离得不远，穿的厚了一走一身汗，进屋再脱，这一冷一热才容易得风寒。”
棠衣笑道：“姑娘自小就不喜欢穿太厚，到现在竟还是这个习惯。日后未来姑爷可得有的为您操心的了。”
陆滨柔本来心里就有事，不妨棠衣竟也开她玩笑，便闹了个大红脸，羞恼道：“棠衣姐姐，你怎么也变坏了，原来你都不欺负我的。莫不是姐姐也想着要早日出阁了？我这就去回母亲，催催那胡家的二郎赶紧来迎娶……”
棠衣素日稳重，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只是恰好她那未婚夫昨日偷偷托人给她送了根簪子来，她嘴里没说啥，心里其实欣喜了一晚上。这会儿看到陆滨柔这么早来又衣裳单薄，随口说了句玩笑话，没想到陆滨柔反应那么大。
还好棠衣自小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的性格，也没把她这偶尔的小女孩脾气当真，嘴里赶紧哄了几句，忙忙把她让进了屋。
因着她并没有提前让人通报，没人知道她要来，她进母亲屋子时，母亲已坐下来用早餐了。见她进来，谢氏笑得眼睛都弯了，放下筷子，连声唤着给姑娘加餐点，一边把她按坐下来，早有小丫头端了水盆来给她净手，陆滨柔洗了手，谢氏道：“先吃个鹅油卷垫垫，今日小厨房做了菠菜猪肝粥，最是补气养血，你一会儿吃一碗，前些日子生病，如今正是该多吃点这种。”
陆滨柔应下，拿起一个松瓤鹅油卷，小小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咽下。谢氏没有拿筷子，在旁边仔细观察她吃东西，见吃的香甜，仪态也标准，方放下心。鹅油卷是南方的点心，小小的一个精致可爱，饶是陆滨柔细嚼慢咽地吃，也几口就下了肚。
这时小厨房的粥和主食点心小菜等也送了过来，本就是现成的，如今只不过再捡一人份送来而已。陆滨柔看着面前那碗菠菜猪肝粥，她不喜欢吃菠菜，这点母亲也清楚。但是母亲最讨厌她挑食，所以她也不敢表现出来，乖乖地一勺一勺慢慢喝光了。
饭后漱了口，棠衣亲自给端了茶来，谢氏喝了一口温热适宜的茶水，笑道：“柔柔今日真是乖巧，竟然连菠菜的粥都吃得干干净净，眉头都没皱一下。”
陆滨柔本来因为吃了不喜欢的东西心里有些怨气，闻言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母亲又笑话柔柔了，您忘了，我早就不挑食了。”
谢氏道：“你如今不挑食我知道，但自家闺女不喜欢吃什么，当娘的最清楚了。说到这倒是得谢谢你父亲，要不是他把你带到军营里吃苦，你这毛病可是拗不过来。”
陆滨柔点头，谢氏又道：“说吧，今日一大早地特意过来陪母亲用饭，可是有什么事？”
陆滨柔狗腿地挪到谢氏身边坐下，还伸手给她揉揉腿，道：“母亲要是喜欢，柔柔天天过来陪您用早饭如何？”
谢氏拧拧她鼻子，道：“你这也不小了，我前几日还和你伯母她们商量，这晨昏定省得让你做起来了，要不日后出了阁，别人家里可没有长辈这么惯着你。”
陆滨柔鼻子一酸，忍住眼角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哽咽道：“母亲，女儿不要嫁人，女儿要一直留下来陪着您……”
谢氏拍拍她肩膀，道：“傻丫头，哭什么，姑娘长大，总归有这么一天的，谁没说过不嫁人这种话？最后还不都是高高兴兴出嫁了。放心，有我们呢，我们柔柔啊，以后一定能把日子过得比谁都好。”
陆滨柔擦擦眼角，嗫嚅道：“母亲，我……我……想退婚，我不想嫁给安郡王……”
谢氏闻言一点没惊讶，平静道：“柔柔你说说，为什么不想嫁呢？”
陆滨柔虽然早知道家里对她婚事不满，平时顾徽上门来长辈们的态度也很好，但她也没想到母亲听到她想退婚这么平静。她这毕竟是御赐的婚事，在赐婚前母亲还给她分析过此时朝中的形式，基本上陆家不太好有所动作的。即使这样，长辈们还是愿意听听她的理由么？
陆滨柔道：“首先，那个郡王听说为人纨绔，风流不羁，而女儿所盼望的，是像父亲母亲这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感情；其次，安郡王先前的事情且不论，最近京城里沸沸扬扬的他苦追南宫家之女的事情，女儿着实心有芥蒂。先前想着退婚的话对家族影响不好，但是……女儿最近想明白了，若是不努力一下，日后嫁过去若是夫君一直这样，我恐怕会一辈子都后悔。所以女儿想自己努力一下，尽量在不影响陆家的前提下能把这婚事解除，母亲看，行么？”
谢氏听罢，轻轻把她揽过来，让陆滨柔的头靠在自己肩膀，幽幽道：“傻姑娘，你早就这么想，又为什么从来不跟家里人说呢？其实我和你祖母伯母婶婶等长辈们早就想着给你退亲了，只是一是时机还不合适，另一个，一直也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虽然未出阁的姑娘家大都羞于谈论婚事，但是柔柔你从来是个坦荡的性子，我们说这些时也并未瞒着你，我们想的是，虽然安郡王名声不好，但退婚名声也不好听，总归也得考虑你的意思。但是即使是你大伯母那么缜密的人，都看不出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感觉好像是得过且过，并不是特别抗拒。”
“我们又不敢问你，怕给你添压力。再加上后来诚王妃上门来说的那些事……现在大家都犹豫了。”
她抬起陆滨柔的脸，凝重道：“你父亲那边，对这婚事是赞成的。原因自然就是诚王妃说的那些，你父亲来信说，他回来京城时见过安郡王，虽然表面纨绔，但归根到底是个好心肠的孩子，倒是随了几分诚王妃的实心眼。不过他也说了，那毕竟是前些年了，即使本性不坏，没爹的孩子又长在那样的环境，也保不准就长歪了。他也说了，若是实在不成样子，退婚就退婚吧。”
“总之柔柔，若是你对小郡王的这些行为心存芥蒂，那咱们就想法子退婚。即使和咱家再有渊源，即使那孩子人是真的不坏，就我而言，诚王府于那糟糕的门风上，我就第一个看不上眼。”
陆滨柔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哭着趴到母亲怀里，满腹的委屈又满心的感动。何其有幸，我托生在一个这样的家里，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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