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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九叔……还是大哥 …… 是叔叔还是哥哥 …… 闳诲趴在桌上,嘴里只翻来覆去嘀咕着这一句话。 闳谦维持着姿势没动,身子有些僵。 这本该是闳诲醉酒胡说的话,哪里可信 但也正是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却几乎无孔不入,就这么直直刺向他的脑子。 闳谦不想去深想,可从前心中那隐密不堪的猜测却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地在心头破土萌芽。 为什么母后一直不喜九叔 为什么提到赵太妃母后就会失态 为什么父皇会格外偏爱这个弟弟 …… 夏初夜间是有风的,分明很凉快,可如今吹在人身上只觉冷得心慌。 闳诲已然是醉得不成样子,说到后来自己竟还哭上了。 耳旁的声音呜呜咽咽,闳谦神色阴沉着缓缓靠回椅子上,脑袋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 良久,闳谦才略抬起头来:“来人。”出声时话音有些哑 。 侍立在屋外的小厮闻声而进,朝闳谦拱手:“太子殿下。” 进来的小厮是闳诲身边的人,往常惯是跟着一起来的,见状也习惯了,伸手准备将闳诲扶走。 闳谦目光冷然,就这么抱着手静静地看着这主仆俩。 “你家主子酒量不好,三两杯黄汤下去 竟会说疯话。” 闳谦淡淡启唇,眼神在闳诲身上上下打量着,神色不明。 “今日,孤便不跟他计较了,日后让他少喝些。” 闳谦话中冷意平日少有,那小厮闻言身子一颤,随即忙不迭点头应是,手上稍用了劲,闳诲就靠在了他身上。 两人正要走时,又听到闳谦开口。 “那既不喝酒,往后,你家主子也就不必再来东宫了。” …… 此话一出,原本靠在小厮身上的闳诲身子僵住。 而闳谦说完后便没再分眼神给这对主仆,起身大步离去。 也就是在闳诲醉酒的第二日起,平京城里也逐渐开始有了些流言蜚语。 只不过这次的主人公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大邺人大都信神佛,也不知从谁起的头,兴许只是那么一问,兴许只是那么一猜,反正这没多久平京里就开始有人说了。 这苍夷来的王子公主是个天降灾星,来大邺其实是为了离间咱们大邺的陛下和太子! 这话离谱,但谣言这东西,越离谱传得越快。 其中也不乏有人问为什么嘿,那这不明摆着的吗 他们一来,咱们大邺的皇帝和太子就吵架了。 咱们皇帝陛下和太子是多么仁善和顺的父子啊,怎么偏巧苍夷人一来,陛下就把太子禁足了呢 这话其实没根据得很,但市井传言这种事需要有什么根据吗 能传到该听见的人的耳中不就行了 当然,也是有些力求真理的人开口求证问道。 你怎么知道太子禁足的难不成皇帝下旨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了听着了不成 无需看见听见,稍有点人脉的自去打听一番就知。 苍夷人来了吗来了,整个平京人都知道,如今还在宫里住着呢。 那太子被陛下禁足了吗禁了,到现在还出不了门呢。 那有没有想过太子是什么时候禁的足 嘶,只要想到这茬,那就总会联想到一些什么。 朝堂官员尚且会为了自身家族利益去斟酌,但百姓们何须如此顾忌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太子会为了百姓,在每年冬灾的时候设最大的粥棚。 他们只知道,太子在民间设过许多义塾,就为了穷苦孩子们能读得起书。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太子还打赢过苍夷来的王子,为大邺狠狠涨了气势。 所以啊,他们大邺的太子如此心善的,如此厉害,那陛下有什么理由禁足呢 人心都有偏向,比起曾经与大邺交战过的苍夷,这风向自然往闳谦这边吹。 陛下肯定没错,太子也没错,那错的肯定就是苍夷了。 百姓们自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如今这样的谣言传着,也算是歪打正着。 至少是将闳谦与顺德帝的矛盾转向了闳谦与苍夷人的矛盾。 而随着这股风一起传到九极殿的,还有一道来自幽台的折子…… 顺德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的折子有些愣神,折子已经来了好几日,顺德帝每日都会这么看上许久。 只不过今日有些不一样,顺德帝坐了也不知多久,忽然,站在一旁的全盛就听到座上人笑出声。 悄悄抬眼去看,就见这些日子常木着脸的顺德帝脸上终于是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 “全盛,给朕伺候笔墨。”光听语气也感觉出他心情颇好。 全盛明白,这是要写旨意了,躬身上前,也不多问。 多问什么这不很明显,那位的信一来,这平京……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吹回东风了。 解禁的旨意是当天全盛亲自带去东宫的,而闳谦听到旨意时顿了顿,却并没出乎意料的表情,只是恭敬地接旨。 “太子殿下,您这些日子受苦了,陛下他,也是自责得很。” 全盛笑呵呵地,没有哪个奴婢不喜欢宽厚的主子,他是真心为闳谦高兴来着。 顺德帝确实是自责,若不自责,也就不会在赵太妃劝过后就解了一半的禁。 但若要全解,总得有个台阶下,要有个替罪的羔羊,总不能皇帝对着太子说自个儿错了吧 幽台的折子虽简单,但话里话外全占了顺德帝的心头意。 这最得圣心的穆王府风向都立出来了,那是不是代表着圣心也是如此想的 朝臣们也像是回过味来一般,前前后后地都开始上书为太子求情。 所以如今闳谦能解禁,再正常不过。 闳谦听了全盛这话只是摇摇头,见他不解,才说:“这些日子孤在东宫仔细想了许多,慢慢地才明白父皇良苦用心……” 顿了顿,有些黯然:“是孤这做儿子的让他操心了。” 他这话是示弱,是低头,全盛心头有些讶异,心道这位难不成转性了如今竟也会低头不过随后也是安了心。 低头就好低头就好,哪能真跟当皇帝的父亲较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