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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颠簸瞬间袭来，仿佛要将人的骨头都震散架。但与此同时—— 重力开始发挥作用。 下坡的势能，成了濒死引擎最后的救赎。 喻灵儿几乎在冲入土路的瞬间，就将脚从油门上完全抬起。沉重的车身借着惯性，开始沿着崎岖陡峭的土路向下加速滑行！ 引擎的嘶鸣声骤然降低。 虽然依旧能听到不祥的摩擦和沸腾声，但那令人窒息的、濒临极限的尖啸消失了。 高速运转带来的恐怖热量，随着引擎转速的急速下降和滑行带来的强制风冷，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仪表盘上那死死抵住红线的指针，竟然微微、微微地……回落了一丝！ “引擎……压力在降！” 青年研究员紧盯着仪表盘，难以置信地低呼。 冰冷的、带着泥土和腐叶气息的山风，顺着敞开的引擎盖缝隙猛烈灌入，吹散了部分刺鼻的焦糊味，也吹拂着喻灵儿被冷汗浸湿的额发。 她大口喘息着，心脏依旧狂跳，但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利用地形，暂时摆脱了引擎过热的致命危机。 更重要的是，因为下坡的加速，甩开了身后尾随的灰雾与猩红光流。 她迅速瞥了一眼后视镜。 灰雾并未完全覆盖这条岔路入口，但就在那入口处的朦胧雾气边缘，数个猩红的光点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幽幽亮起。 它们徘徊在入口的雾气中，明灭闪烁。 …… 在下方山谷更深处，几座高耸但倾颓的冷却塔轮廓，在阴沉的天空下若隐若现。 围绕着冷却塔的，是一片更为庞大、破败的工业建筑群轮廓，像一头匍匐在谷底的巨兽残骸。 喻灵儿之所以毫不犹豫转到这条小路上来，更关键的原因，正是因为……她刚才看见了这下面的建筑群。 如果一直在山里徘徊，最后面临的结局必然是油尽灯枯——引擎彻底报废，然后被那跗骨之蛆般的灰雾和猩红光流彻底吞噬，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这废弃的工业区，尤其是那标志性的冷却塔群，意味着一个可能……一个曾经拥有庞大能源和坚固结构的地方，一个或许能提供短暂庇护、甚至找到替代交通工具或资源的地方。 哪怕里面同样危机四伏，也总比在无处可逃的山野里成为待宰羔羊要好。 “看那里！” 青年研究员也注意到了下方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新的紧张，他指着冷却塔的方向，“是……是个老核电站的冷却塔！下面肯定有厂房和设施！” “抓紧！” 喻灵儿低喝一声，双手死死把住疯狂抖动的方向盘。 土路越来越陡峭，碎石和坑洼让车身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舟，每一次剧烈的弹跳都让悬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必须全神贯注控制方向，防止车辆在高速下滑中翻覆。 引擎虽然暂时脱离了爆缸的临界点，但指针依旧徘徊在高温区域的边缘，油表的红灯也开始刺眼地闪烁起来。 车辆在剧烈的颠簸中向着谷底那如同人类文明墓碑般的冷却塔群冲去。 身后的山脊上，那些猩红的光点依旧在灰雾边缘明灭不定，如同不祥的星辰，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轮胎在陡峭的土坡上疯狂刨动，扬起遮天蔽日的黄尘。 喻灵儿咬紧牙关，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震移位。方向盘在她手中疯狂跳动，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能清晰地听到底盘刮擦巨石的刺耳噪音，每一次都让她心头一紧，祈祷着不要是关键的传动或油路。 “油压！油压快没了！” 青年研究员死死抓着车顶扶手，眼睛惊恐地盯着仪表盘上那刺眼的红灯，声音在剧烈的颠簸中断断续续。 “先抓稳！” 喻灵儿厉声喝道，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她没空去管油表，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控制这辆随时可能解体的大巴车冲向那越来越近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冷却塔群。 而其他人只要别在下滑过程中飞出座位、撞到她这里，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谷底的景象在剧烈的摇晃中急速放大。 冷却塔那标志性的双曲线轮廓不再是远方模糊的剪影，巨大的塔体斑驳陆离，深色的水渍和锈迹如同干涸的血泪蜿蜒其上，无声诉说着被遗弃的岁月。 塔身下方，一片低矮、杂乱的建筑群轮廓逐渐清晰——灰色的厂房、纵横交错的管道、半塌的围墙、被荒草和藤蔓吞噬的附属设施。 整个区域死气沉沉，只有风声在塔林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更添几分阴森。 车速在重力作用下越来越快，几乎失控。 直接把刹车踩到底的话，可能会导致翻车。 于是喻灵儿技巧性地踩住刹车，试图在冲入废墟前稍作减速。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轮胎在碎石地上拖出长长的烟尘，车头猛地一沉，冲下土坡的最后一道陡坎！ “轰——哐当！” 剧烈的撞击声传来，车身像被巨锤砸中，狠狠弹起又落下。喻灵儿眼前一黑，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险些松开方向盘。 车头保险杠彻底变形，碎片飞溅。 伴随着这最后一下猛烈的冲击，引擎盖下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随即是令人心悸的、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引擎转速表指针瞬间跌回零点，刺鼻的焦糊味和泄露的汽油味瞬间弥漫在狭窄的车厢内。 ……彻底熄火了！ 车辆依靠惯性，像一匹脱缰又力竭的野马，歪歪扭扭地朝着最近一座冷却塔的基座方向滑去。 喻灵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打方向，试图避开塔体的直接撞击。 车身擦着冷却塔粗糙的混凝土基座滑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火星四溅！ 最终，“嘭”的一声闷响，车头狠狠撞进了一堆半掩在塔基阴影下的、覆盖着厚厚蜘蛛网的草丛里，彻底停了下来。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只剩下引擎盖下机油滴落的“嗒…嗒…”声，以及众人粗重急促的喘息。 喻灵儿伏在方向盘上，耳鸣嗡嗡作响，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透过布满蛛网裂纹的前挡风玻璃望出去。 巨大的冷却塔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他们和这辆报废的车笼罩其中。 塔壁上剥落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近在咫尺，透着一股冰冷的压迫感。 塔基周围，是更加破败的厂房和辅助建筑，窗户大多破碎，黑洞洞的，像无数只窥伺的眼睛。 荒草在残垣断壁间疯长，缠绕着锈蚀的管道和废弃的机械残骸。 “我们……我们到了……” 坐在青年研究员旁边的那个男生，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环顾着这片巨大而沉默的钢铁坟场，刚才找到“庇护所”的激动早已被眼前的死寂和破败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些黑暗的窗口里随时会冲出什么。 喻灵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 这时她才有心情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生。 其实之前她就觉得这个男生的声音，比那个青年研究员，更加耳熟。 但是因为之前她坐在后面，肯定看不见这个男生。 而她冲到驾驶座之后，情况又太紧急了，一直都要全神贯注地控制大巴车，所以还来不及看那个男生长什么样。 这时她震惊地发现，那个男生……竟然就是……班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