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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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年节已到，外公日日守在村口生怕错过了便宜爹回来，总算是在年三十儿的早上盼回了便宜爹，但任外公伸长了脖子往村外望，也没见着便宜爹说的客人...
对此，便宜爹是这么解释的：“正值年节呢，人家自然是要回家过了。”
是不是的，韶清韵不好分辨，但她也不在意，反正她不喜欢便宜爹语气中不带一点感情的样子，比起村里人都夸的官话，她还是更喜欢外公和娘带着口音的关心，再说了左右过了年，她和他就没多大关系了。
年三十儿晚上，一家四口聚在正屋吃着饭，花娘不停的给外公使眼色，便宜爹发现了，看着多年未见的岳父和妻女，眉头微皱，问道：“这是怎么了”
最后在花娘和韶清韵期待的眼神中，外公放下了碗筷开了口：“是这样的，咱们镇上有位凌云先生你知道吧”
便宜爹听了，皱眉想了想，摇摇头，他还没有那个闲心去关心镇上有什么学堂什么先生的：“岳父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外公轻咳一声，道：“前些日子，我跟花娘带着韵儿去了镇上，见了先生，先生也愿意收韵儿为徒...”
话还没说完，就被便宜爹打断了：“您这不是胡闹么！”“哪有女娃娃出去读书的！”
“女娃娃咋了！女娃娃为啥不能出去读书！”外公的火气也被提了上来，这人出去三年，回来了到家了还一副大官的样子，摆给谁看呢！
“我孙长贵的孙女儿，就跟孙儿是一样的！有啥不能做的！老子跟你说！别说读书！韵儿就是说要骑马练功夫，我孙长贵儿就是卖了房累断了骨头也要给她买匹马去！”
“你！你不可理喻！”便宜爹涨红了脸，多少年了，他虽只是个县长，但手底下的百户人家哪个不是看着他脸色过活儿的！
“叽叽歪歪的说个啥！老子听不懂！但老子告诉你！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不行！我不同意！”定了定什么定！他韶远的女儿怎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和一群小子混在一起！
“谁管你同不同意！”孙长贵怒吼一声，饭也不吃了，正要跟花娘说什么就看到自家孙女儿正坐在那儿瞪大了眼看着他。
花娘更是恶狠狠的瞪着他，那样子，活像他欠了她银子似的，他怔了一下才猛地想到女儿之前交代他的话，孙长贵心里一虚，忙笑了笑，道：
“韵儿别怕，外公在和你爹商量事儿呢”
韶清韵点点头，她一点儿都不怕，她只觉得外公这样好帅呀！
“外公，你们继续商量，韵儿不怕的”
“嗳，行嘞。”见孙女儿真没被自己吓到，孙长贵心里一喜，刚反应过来自己扯着嗓子说话的时候，吓了他一跳，生怕宝贝孙女儿因此害怕他。
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以前说着要花娘不要太宠她的是他，现在不得了了，他自己都忍不住啥事儿都要先考虑考虑这个孙女儿....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村头儿何老汉新得了孙子，老跟他说这孙子辈儿的就是来勾魂儿的，自打有了孙子，他每天去镇上做活儿，就盼着早早下了工回来抱孙子，以前还好两口，去年年里头，孙子因为他喝了酒不让他抱，竟是就此戒了酒。
他听了还觉得何老汉夸张，现在看看，哟，可不是么！他都敢为了孙女儿跟马上要当县令的女婿吵起来了！
那头韶远已经冷静了下来，尽力放缓了声音道：“岳父，您听我说，韵儿她不是男孩儿...”
“你给我滚犊...闭嘴！少在这儿跟我掰扯，我还跟你说呢，人先生说了，韵儿过了年就开学了，要进山呢，我跟花娘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反正你到时候也是要上任了，我们也不去凑你那个热闹！”
还进山呢还一起去呢！看把你们能的！韶远撇撇嘴，看了花娘一眼，幽幽道：“岳父的意思，是要我回了县里还和花娘分开两地么”
“......”一句话，孙长贵的气势就弱了下来，他之前说要等韶远回来，就是担心这事儿，花娘还年轻，和韶远也还只有韵儿一个孩子，都三年未见了，好容易盼回来，这又要分开...
花娘听了也是怔了一下，看着一下子就蔫儿下去的自家老爹，只觉胸口窜着火气儿，当年是韶远跪在他们门上求亲的，那时候他哪敢这样跟爹说话呀！
现在升了官了不起了！敢拿她逼她老爹了！越看越是来气，花娘一下子站了起来，临近的碗筷被碰到了地上，砰地一声之后，就听花娘喊道：“分就分，谁怕谁呀！”
“花娘！”孙长贵忙叫了一句，这话是女人能说的么！
“爹！你别拦着我！”
花娘侧头看了韶清韵一眼，见她正两眼炯炯的看着她，一点惧意都没有，花娘心里一暖，腰背挺直了些，转身看向韶远道：
“我孙花娘自打嫁给你，自认没做一点儿对不起你的事儿。就为了你那想当官的一句话，我爹卖了好容易在镇上买到的房，我带着韵儿跟着我爹在这乡下三年了，你一点儿音信都没有，我们就盼着盼着。”
“好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升官了，我们替你高兴；你说你要带人回来，我们为了你的面子做活收拾屋子，连过年给韵儿做身新衣的钱都没有剩下；你回来了，爹只是跟你提了一句，你听都不听完的，就说我们不对了！”
“你说韵儿是个女娃不能读书，不能在外头混，那你告诉我昨儿在镇上北街口跟你一起送客的娘子是谁！我瞅着那也不像个没读过书的！”
轰！
韶清韵和孙长贵俱是一惊看向韶远，只见韶远涨红了脸，指着花娘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次回来他是带了友人回来的，可想想这个家，他实在是没脸，就在镇上请了客，安排人送他回乡，却不想竟然被花娘撞上了！她还敢当着岳父和女儿说出来！她怎么敢！怎么敢！
“韶远，花娘说的是真的么你外头有人了！”孙长贵重新坐在了凳上，拿起桌上的酒一口扪了，轻声问道。
韶远静了一会儿，道：“岳父，娇娇她...”
“娇娇！呵！韶远！你把我孙家当什么了！你入赘之时，我说的清楚，要娶了我女儿，那这辈子就只能有一个女人！”
孙长贵晃了晃空了的酒杯，不再抬眼看韶远，这个人，太让他失望了....
韶清韵从凳上跳了下去，跑到外公身边，伸手拉着他搭在膝上布满了老茧的手，她也没想到，韶远竟然这么早就和孙氏勾搭到一起了。
可若是如此，一切倒也说得通了，孙氏和花娘同姓，又都是冀北郡的人，也难怪京里人只知孙氏而不知花娘了，只怕除了他们这儿的人，其他的人都只以为韶远之妻，一直就只有一个，就是孙氏吧。
之前她还觉得奇怪，外公身子如此硬朗，怎的在孙氏进门后说走就走了的，如今看来，只怕和他二人也脱不了干系！
小手软乎乎的，还带着些凉意，孙长贵翻了个手掌，将韶清韵的小手包在中间，替她暖着，花娘也已经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
“韶远，我孙家自认不曾亏欠过你，至于你对我孙家，对花娘，对韵儿，我也不想多说了。”
说着，孙长贵看了花娘一眼，花娘面色平平，就好像不是她的男人外头有了人一般，但他却能看出那眼底覆着的一层寒霜，说到底，是他害了花娘啊！
当年他一心想要按照妻子所说给女儿找个文人，却不想....
“花娘，明日就和韶远去镇上，和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