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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璋再三思索父亲的意思，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倒也不必样样妥帖。 大哥儿虽是跟着问画生活，但却是不再算作咱们侯府的人了。” 原氏被贺知璋的话弄糊涂了，庶长子能够不在眼前长大，她便心满意足了。 可听贺知璋这话，似乎是还要将这孩子过继出去的意思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子爷这是何意思我怎的听不大明白。” 贺知璋主意已定，便不再藏着掖着，“先前我便说了，这府里没有庶长子。既如此，他们去了南方，名义上便不算咱们侯府的人。” “去了族地，也只是在族地生活。至于他们的身份，府里会走门路给他们弄一个新的。” 原氏眉眼间有些许快意，“那问画姑娘始终还是世子爷您的人呀！” 贺知璋摩挲了两下手指，“将问画的卖身契还给她吧。” 此一去，路途遥远，生死难料，既如此，还不如干脆些。 原氏想着终于送走了沈氏安排来的两个金贵人儿，不过是将卖身契还予问画，这有何难 待问画拿到自己的卖身契，又听了杜鹃转述的主子们的话，一时间喜从天降。 她虽要不远千里带着大哥儿去到南方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但她拿回了自己的卖身契呀。 从此天高海阔，便是她的人依旧被困在方寸之地，但她的心已然得了自由。 问画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唯恐落了泪惹得旁人生疑，谢过杜鹃之后，便开始着手收拾起行囊来。 同行的，还有两个粗使婆子，一个奶妈子。 四大一小。 同行的镖局也已安排妥当。 问画只盼着早些离开侯府，不愿再多耽搁一天。 待拂风的头七过了之后，问画便带着大哥儿启程了。 一行五人，走得悄无声息的，在整个侯府里没有掀起半点儿波澜。 问画在马车上，听着街上的喧嚣，一时没忍住掀起了车帘子，她想最后再瞧一眼这京城的盛况。 临近年关，街上被商户们装扮得十分喜气，可惜这份热闹注定是属于别人的，他们带不走分毫。 临近城门口的时候，马车被拦住了去路。 “车上可是问画姑娘故人请求一见。” 问画不知自己除了在侯府有故人之外，在府外还能有个什么故人 不过，到底是离京了，心中多有不舍，她掀起帘子，看着外头站着的胖丫头，一时间心中感触无数。 “春燕姑娘” 春燕咧着一张大嘴，“是我，问画姑娘好。” “我家姑娘在前头茶寮，请你下来一叙。” 春燕得了花思蓉的叮嘱，又给随行的车夫还有另两个婆子以及奶妈子，给了厚厚的打赏。 问画看春燕如此周全，便抱着大哥儿跟着春燕去前头见花思蓉了。 “给表姑娘请安。” 花思蓉将将才出双月子，她为着见问画一面，把自己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的。 “问画姑娘就是多礼，快些过来坐，咱们也好说说话。” 问画也不客气，抱着孩子便坐了过去。 花思蓉先是取出一个荷包，放在了大哥儿的怀里，“见面礼，好歹也是亲戚。” 问画原本因着贺知璋养外室的事，是不好意思收花思蓉的东西的。 可转念一想，以后在南方生活定然艰难，这多一样物件儿，便多一条活路，又狠狠心厚颜收下了。 “我替我家哥儿多谢您这个表姑了。” 花思蓉看了两眼孩子，问道，“可有想好叫什么名儿” 问画摇头，“除了姓贺，便是排辈也不必按着侯府的来，故而府里未曾替他取名。” 她说话的间隙看着花思蓉，突然眸子微动，请求道：“不若表姑娘替我这孩儿取个名字可好” 花思蓉看问画不似假话，想着先前打探来的这孩子未来堪忧，便也忍不住同情心泛起。 “不若就先叫平安，小平安。待他以后大些，进学了，再叫夫子赐名如何” 问画听得眉眼带笑，“就听表姑娘的，小平安，小平安。这名字寓意可真好，但愿咱们这一路上都能平平安安的吧。”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便是在侯府都不一定能养得活。如今还要长途跋涉，问画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可她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们一定能活着走到南方。 花思蓉看出了问画眉间的忧色，她握住问画的一只手，柔声道：“犹记得我刚到侯府的时候，便只有问画姑娘你待我格外客气。” “是真真正正的把我当个正经小姐待的，那个时候你帮过我，我一直记着你的好的。” “如今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同我说便是。我虽没有侯府的权势，但花点儿银钱便能解决的困难，我还是帮得上忙的。” 也许是离开了侯府，虽还是在天子脚下，但问画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如今又听花思蓉这般说，一时间倒有些忍俊不禁的。 “犹记得表姑娘刚来府里的时候，府里便在传，姑娘财大气粗。以前倒是没什么感觉，如今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笑过之后，她又忍不住感叹，“姑娘您太心善了。 您初来侯府的时候，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普通丫头该做的事罢了，哪里就值当您当主子的记在心上了” 花思蓉却不赞同，“问琴跟你一样，是姨母身边得用的大丫头，便是章嬷嬷，我还是她特意从白云寺接去侯府的。” “可你瞧瞧，她们二人待我，哪里比得上你无意间的提点” “问画姑娘切莫小看了当日你对我释放的善意。从前你被姨母指给了觅香园，我碍于表嫂子，不好与你过多交往。” “如今你离府了，便是我回报你的时候。” “过些日子，我娘家花家有商队要去南边，你们如今带着一个奶娃娃，为着孩子好，一路上走慢些，届时便能在路上互相照拂一二。” 花思蓉的话意有所指。 问画闻言，有些意动。 虽然侯府现目前的安排很是妥帖，又是镖局又是伺候的婆子奶妈子的，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万一奶妈子和婆子中途撂挑子，她一个孤女带着个吃奶的孩子，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