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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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 晴，万里无云。 董胖子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叵一认定老道这些年医术有进无退，就着急要他还那一顿羊肉的人情。这效率，这办事，啧啧。有便宜不占是沙雕。刘继中活的通透，已经看穿了世道人心。无所谓了。 太平天国的故人会不会变成要他命的人嗨，这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进出些灰色地带，就算有点风险也未尝不可。以他的经验看，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没想到这胖子竟然拉他进了金陵机器制造局！这西洋镜猝不及防，老道好险崴了脚。这是谁得病了董胖子怎么进出金陵机器制造局和吃饭喝水似的这西洋建筑比较像租界的那些房舍，具体里面做些什么刘继中心里翻腾着十万个为什么。可惜董什么现在只顾着往前走，什么也不肯说。 其实也没什么。也就进个小楼，有人前面引路进个房间。房间有个穿常服，样子精神的中年人，得的一些普通劳心人易得的病患。那就望色看舌摸脉问讯，对症开方煎药去吧。 一套流水办下来，一个时辰都不到。倒有大半个时辰在制造局里跑腿。 事情办完了。董胖子留刘继中在家住了两天，要等预后。第三天董胖子回来说：“大人很满意，药方对症。第一帖用后就果然有效了。如今已经可以安睡。” 那就不用再去制造局的大院子练习健走了。董胖子拿回一封三个十两的银子交给刘继中作为诊费。刘继中缺钱，也不推辞就收了。 董胖子住所在东门。金陵商贾汇集之地，车马喧嚣。临别，胖子给他置办了份谢礼。一匹油光发亮的小黑驴。 驴，一匹四两。可惜刘继中自己没买到。 礼轻情意重，送礼送到人心里，才是大成功。董什么果然参透人心，什么都懂。 刘继中也不和他客气，要求去羊市旁边的羊肉馆再吃一顿。董胖子欣然同意。席间依依惜别：“刘兄这一别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若是路过金陵，可定要来寻小弟大快朵颐。小弟最不喜独自一人吃饭喝酒。” 想起董胖子家中并无家眷，冷冷清清。看他殷勤相送的样子，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老道涌起同病相怜的感慨。 “兄弟，各自安好。” “嗐。走了。”刘继中往西边方向走。 那些人少的山地丘陵适合躲藏行踪，想来童子营的人也会这样行动，且先这样去。骑驴走出金陵近郊，再往前面似乎就是长江。他下了驴，系在一棵小树上让它自己吃草。 刘继中找了块平整石头，摸出一枚黄澄澄的乾隆通宝铜钱。洗心收神，凝眉投掷后占了一个需卦。他沉吟：乾下坎上，有孚光享。贞吉，利涉大川。险在前，往有功。刚健而不陷，不困穷就好。这一路有不少波折，可寻到几人吧。 想了想卦象，刘继中面上波澜不惊。从包袱里拿一个面馍，备好的水先对付吃一些再说。 既然有了驴，只吃干粮就有点不够意思。还可买些米面盐酒、咸菜干肉。再买一个拢火用的小炉子，一个铜勺，一个炖煮用的铁锅，既可炖汤煮饭，还可以烧水。这样生活质量噌的一下提高。想想就高兴……对了，油布、毛毡不可忘记。万一不巧要在野外露宿，天寒地冻的捱不过。早知如此制造局门房新出那窝小狗崽要一只来，晚上还可搂着睡觉。刘继中心里盘算着长期游方的高配版行装，有点刹不住车。好在手里有趁手的银子，也就不慌张了。他骑着驴，找附近的村集不提。 “刘教头许久没有音信。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老二下了船回曾家院子，和张问远说话。老二不知盛小生已经成了乌程这边人们的公愤的“烂心崽”。把自家师父气跑了，这烂了心肠的——要知道这茬老二还能往回替他掰一掰。老四这混球胡传八传的，害人不浅。 “如今他云游四方寻访童子营其他小队的消息。果然是芝麻山寻草籽，沙滩上淘金屑。”张问远倒不怕刘继中不通音信。他们能碰到一起就已经是大侥幸。换位思考一下找人，大感棘手。千里寻亲却不知道去哪儿找人，这网撒下去窟窿眼都是一个州府、一个太湖那么大。考验老道人品为多，属实不是实力的问题。 “老四回了” “这次我们一起回来的。东家看他合眼，让他跟着表亲黄文信做事。现今还在账房核对出进钱货。不到夜深盘不完那些东西。人来货去，先上后下的，处处得小心。” “这事倒是你来做合适。老四直率又有点毛躁，容易得罪小人。”张问远有些担心。 “东家数次夸他少年有为，能文能武的做事爽利。他在新周靠山稳的很。”老二觉得自己已经进了新周，总算跟上了老四的脚步。抬头一看，人家已经到了半山腰。再往上积累些功劳，熬些时光老四就可冲锋登顶。比自己的起点可高了许多。嫉妒使人面目浮肿。啊不是老二换牙，牙疼的脸上肿起来。 张问远挺满意老四，问老二的伤情：“你的肩伤好的怎样，什么时候可放对操练一日停废就会生疏。这么些日子没有打斗了。” 老二满不在乎：“大好了。今日也可放对。别人不敢说，可单打老三和小六。” “也不怕风大扯掉舌头。还不知有没有伤到筋脉。等再过些日子吧！大好之后再练不迟。” 听人劝吃饱饭。老二也不坚持今天就上场实战了。肩膀的伤还没有利落，搞出隐患来得不偿失。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逞强也得分情况。 只是有个人不想让他好过，已经托人盯着他几日。 王五弄王十一回去禀报东家，“运货途中欺负新人又好勇私斗，更是开枪致人重伤。” 周生贵皱眉看着趴在地上的王十一。这烂人额头包着因出血来的布，一只眼肿得睁不开，鼻青脸肿的也没有消退。被打的真怪惨的。 老四看到他一次就打一次，次次都下手很重。这家伙手法挺阴的，明明疼的要死，表面还看不出什么痕迹。现在王十一看到老四人影就止不住发抖。这小瘪三背靠东家，已经不是自己能对付的。王十一恨极老四和老二。柿子挑软的捏，就让陆平那瘪三尝尝种荷花！王十一起凶心。 周生贵问王五：“重伤的人怎样有无性命之忧” “送上岸找相熟急救去了，没有跟船回来。重伤的是新上船的船工杜平。小子身上有些拳脚。王十一四个人没打过他一个人。杜白虎和他也相熟。就让杜白虎送去找郎中，两个人一起留在松江没有跟船队回来。” “陆平……”周生贵一想就想起这个杜白虎介绍的少年。“可知他们是不是去找一个道人” 王五摇头。他还有件大事要请示。告假去求新的命符。 “东家，小人有些家事需去德县一趟。这几日刘三喜可代我跟船队。你看……” 周生贵有点皱眉头。看来船队只有一个把头还是不够的。船工少几个能匀的过来，把头有点事不在，船队缺人指挥哪能行 这位周爷姑且也算民营资本家了。还是希望员工全工全勤，三百六十天周末无休这么干的。当然了，这个时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周扒皮。 王五看到东家的眉头肉眼可见的皱起，心里有点小忐忑。只得低着头等。现在他已经不敢直视金主了，知府、漕运大人眼前的红人，哪能随便冲撞。就是县官的狗腿子，王五也没胆量翻脸。自从大当家潘天顺这帮人没了以后王五算得上枪船团里有数的老人。可他这身本事算是白练了。武功再高没有胆色。这辈子看的到头也只能类似荆轲带的小弟秦舞阳。真上了阵，习惯性就抖。有一点好，抖归抖，该上还得上。 赶紧去求你的命符去吧！ 周生贵同意船队把头告假。船队要推举一个新的带队领头。王五心里翻涌着酸涩，头也不回赶去德县了。早去早回，夜长梦多！ 新周公司好一阵的热闹。王五不在，底下有心思觊觎把头的人可不少。既然东家有想法寻人提拔，那好了各显身手吧！谁不想压人一筹，手握权柄还能多拿多要 于是黄文信收礼收到手软。 黄文信做梦也想不到会轮上这好事。一天半就收到五百两银子。是银子，不是银票。所以做梦的时候笑醒了。枕边人被他折腾了小半夜，一翻身又睡了。黄文信睡不着，手一边瞎摸索一边想事：推举谁上来呢本来倒是让这两天顶王五的刘三喜上来最合适。这小子不懂事，一毛不拔的。你以为你手拿把掐就顺势上位，也太幼稚。也不知道新周公司到底谁能给大老板说的上话！ 至于陈二宝这油条就算了，本事是有本事的，嘴巴不牢靠，办事也欠缺点儿。要么就胡骏 枕边人被他没轻重的揉摸醒了，以为自家老倌又起了兴头。回摸了黄文信那话儿几把，把黄文信的脑子捣成浆糊。这家伙翻身骑马，又上阵狂奔去了。黑暗的房间里传来不可名状的声响，吓跑了想到房里巡视的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