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3章 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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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为正焦头烂额、每团外卖上下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时，饿了吧外卖的办公区内，却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第三个星期六，在“周末狂欢购”与“陶宝闪购”频道联动的双重加持下，饿了吧外卖的数据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爆发。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实时滚动的订单量和成交总额曲线如同坐了火箭般陡峭攀升，最终，在午夜钟声敲响时，定格在一个历史性的数字——市场份额45%，首次实现了对老对手每团外卖的超越！ “我们赢了！” “超越每团！我们是第一！” “曾总万岁！奖金万岁！” 欢呼声、掌声、甚至还有香槟开瓶的脆响，在饿了吧总部的开放式办公区回荡。 员工们脸上洋溢着激动和自豪，连日奋战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丰厚的奖金、升职的机会在向自己招手。这场精心策划的联合活动，投入了前所未有的补贴资源，现在看来，一切都值了！ 曾庆阳在核心管理层的簇拥下，站在数据大屏前，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满意和志得意满。他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领带，意气风发地拍了拍旁边市场副总裁的肩膀。 “干得漂亮！我就说，只要敢投入，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每团那边，现在估计愁云惨淡了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通知下去，这个月所有参与项目的员工，绩效全部按最高系数算！我们要好好庆功！” 曾庆阳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中勾勒下一步的战略蓝图：趁势追击，进一步挤压每团的市场空间，巩固领先地位，甚至可以考虑启动新一轮融资，讲一个更宏大的故事…… 在他看来，这场补贴大战的胜利，不仅是一场关键战役的胜利，更是一个时代的转折点，饿了吧将从此一骑绝尘。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发生在最得意忘形的时刻。 就在庆功的氛围达到高潮时，曾庆阳的私人助理匆匆穿过欢呼的人群，脸上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曾庆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微蹙，闪过一丝不悦。但他还是迅速恢复了镇定，对周围的下属们摆了摆手：“大家继续庆祝，我接个重要电话。”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隔音良好的大门，将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 办公桌上，一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正安静地闪烁着指示灯。曾庆阳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愉悦： “喂，李处长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也看到我们破纪录的好消息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以为对方是来道贺的。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监管中心政策研究室主任李书静那标志性的、冷静到近乎没有感情的声音，这声音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曾庆阳心头的热火。 “曾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打这个电话，不是来道贺的。” 李书静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但接下来的话语，却清晰、冰冷，字字如刀： “根据中心紧急会议决定，并报请上级批准，针对你们饿了吧外卖与每团外卖近期的‘补贴大战’及涉嫌不正当竞争行为，监管中心已正式立案调查。” 曾庆阳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李书静继续宣读着“判决书”：“初步评估，拟对你们处以巨额罚款，数额……很可能突破亿元级别。 同时，要求你们立即、无条件停止所有涉嫌低于成本价销售的补贴活动，包括你们正在进行的、与陶宝闪购的联合促销。” “亿元罚款”、“立即停止”——这几个关键词像惊雷一样在曾庆阳脑海中炸开。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还在天堂俯瞰众生，转瞬间就被打入地狱这反差太大，太具有冲击力！ “李……李处长，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曾庆阳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我们的活动完全是市场行为，是为了回馈用户，刺激消费啊！而且……而且每团他们……” “曾总！”李书静打断了他，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不是误会，也不是针对某一家公司。这是对近期行业乱象的正式整肃。 每团外卖同样会收到通知，面临同样的调查和处罚。你们之间的竞争，已经引起了最高层面的关注和批评！” 最高层面！曾庆阳的呼吸一滞，他当然明白这四个字的分量。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层面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李书静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冰冷：“曾总，我提前告知你，是希望你们能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对抗和侥幸心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肖剑主任很可能近期会亲自约谈你们公司负责人。如何表现，你们好自为之。” “啪嗒。” 电话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曾庆阳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握着听筒的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扶住了冰冷的办公桌边缘才没有摔倒。办公室里暖气很足，但他却感觉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办公室门外，员工们的欢呼和笑闹声依稀可闻，与门内他此刻如遭雷击的绝望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那庆祝胜利的香槟气泡，此刻在他听来，仿佛是送葬的挽歌前奏。 他呆呆地看着窗外，那里依旧灯火辉煌，象征着这座城市的活力与机遇。 但曾庆阳知道，属于饿了吧，属于他个人的一个时代，一个凭借资本野蛮扩张、疯狂补贴换取增长的时代，就在这个胜利的夜晚，被那通不到五分钟的电话，粗暴地画上了休止符。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席卷了他。罚款数额足以伤筋动骨，甚至影响后续战略；立刻停止活动，如何向被吊足胃口的用户交代 如何面对士气刚刚达到顶峰的团队那百分之四十五的市场份额，如同沙滩上的堡垒，一个浪头打来，就可能轰然倒塌。 过了许久，他才用颤抖的手，拿起内部电话，按下了秘书的号码，声音沙哑而疲惫，与几分钟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通知……所有副总裁及以上人员，立刻……立刻到一号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取消……取消所有庆功安排。” 他放下电话，颓然坐倒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脸。他终于真切地体会到，徐为正此刻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