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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于周昭出手救了死对头这件事，他俩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两人本质上还是善良的，而且除了柳怀信，还有许多的无辜之人。 深夜，大船的一间宽敞豪华的厢房内，柳怀信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涟涟。 周围黑暗寂静，只能听到一些船身破水的声音。 “硫辞，”他轻声喊道，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高大的侍男推门进来，轻声问：“少爷，怎么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到哪里了” “丑时三刻，已经到了渭阳附近，再过两三日便可到京城了。”侍男恭敬地回道。 “给我端杯水来。”柳怀信吩咐道，然后虚弱地靠在软枕上。 许是几天前受了惊吓，这几日他一直睡得不好，经常半夜三更惊醒，原本就不怎么好的睡眠更差了，弄得他这几日心情十分烦躁。 不一会儿，硫辞端着水进来，柳怀信喝完后，尝试再次入睡，却发现怎么都睡不着，只能睁着眼望着头顶的床帐，脑中思绪纷杂。 一会儿是年幼时刚从老家到京城时被旁人嘲笑他是个乡下小子的情景，一会儿是那两个水匪凶神恶煞的脸。 虽然已经离遇险的地方很远，但只要想到那两个人没死，他就觉得十分不舒服。 他向来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别人犯他一尺，他要还别人一丈。 当初他刚从北地老家被接到京城，还不熟悉权贵之间的礼仪，被魏冼序为首的一伙人嘲笑了许久，他记了好多年，所以魏家一落难，即便还有杨家，他也是寻了个机会将人整了一顿。 而谢思远当初高高在上，目无旁人的样子更是惹人记恨。 只是没想到当初他的无意之举倒是让这两人找到了好归宿，但是连带着，对于屡次三番冒犯他的周昭，他也是怀恨在心。 不过对上周昭，他总是有股无力感，先不说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身好功夫，连母亲派来暗卫都打不过她，更何况这人性格恶劣，嘴巴又毒，他根本吵不过她。 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个男子，总还有些身为男子的矜持，但是周昭这个人却无一丝身为女子的风度。 哼，粗鲁无礼的武妇，倒是和那两个丧门星很配。 就这样睁着眼到了天明，不知道在心中将周昭骂了多少遍，又一次次复盘和她争执的情形，想好下次要说的话，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入下风。 天亮了，周围开始出现人群活动的声音，他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看到铜镜中虽然略显憔悴但依旧美貌过人的脸，抿了抿嘴，梳洗好后，便用脂粉遮了遮脸上的疲惫，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硫辞问：“少爷，可需要我跟着” 这几日少爷总是起得这样早，然后出去，但又不让人跟着，所以硫辞每次都会这样问上一句。 “不用。”柳怀信冷冷道。 他走过船沿，然后上了一段楼梯，便到了专属主子们的甲板上。 那些被抓住的水匪早就在第一个停靠点时便被送给了当地的官府，所以现在船上人不多，而专属主子们的地方更是人少。 以前这么早不会有人在，洛玉容从不早起，总是睡到日上三竿，在太学时便经常晚到，这里她是最大的主子，没人管束，每日睡到中午才起来。 但最近早上这里的甲板上都有人，他上去后，便看到一身劲装的周昭正在练武，宛若蛟龙，翩若游龙，充满力量感。 他是因为有一日睡不着想要去甲板透透气，才发现原来每日起得这么早的人还有一个。 无论是刮风下雨，从不懈怠。 原本他也只是偶然，但是不知道怎么，总是每日在这个时候想去甲板上透透气，不然便会紧张焦虑，难以平静。 以周昭的观察力，自然知道甲板上多了一个人，但是她练武一向专注。 而且对她来说，柳怀信此人根本没什么威胁，腿在人家身上，船也是人家的，总不能还不让别人上来放风吧。 她自顾自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出了一身的汗，原本紧身的练武服更加贴身，显露出劲瘦矫健的身材来。 柳怀信虽然做远眺状，但是目光时不时地留意到另一边的人，见到此状，不由得有些羞涩，还有男子在，她怎能如此不拘。 周昭没心情关心这位贵公子复杂的心情，练完武后便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不得不说，洛玉容的安排也是很有趣，竟然只给三人安排了一个房间，还好房间够大，床够睡，甚至还能隔出一间不小的浴房来。 到了房间，两人还在睡，轻语和墨书二人已经备好热水，周昭每日练武的时间都很固定，两人伺候久了，知道她会在练完武后洗澡，一早就将热水准备好了。 周昭洗完澡后，魏冼序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谢思远在周昭回来时就起来了，这时正在给周昭擦头发。 “还有多久才到京城”他打了哈欠，问。 在船上的日子实在是无聊，不过最近和周昭等人学会了打麻将，倒是有了个消遣，不过他输得多，赢得少，有时会被自己气得哭，但下次还是兴致勃勃地上桌。 待回了杭城，也要将玩法教给外祖父，这麻将还是挺好玩的。 “大约三日吧。”周昭跑了几年镖，对于路途的掌握很精准。 “终于要到了。”魏冼序感叹道。 他已经好多年没来过京城了，不知道和当年离开时又有何不同。 “等下我去钓鱼，晚上做烤鱼吃。”周昭头发被擦干后，被谢思远梳了个好看的发髻。 她最近迷上了钓鱼，可能处于新手保护期，也有可能这条河资源丰富，她每天都能钓到不少的鱼。 对于自己钓上的鱼，周昭自然也很有亲手做成美食兴致，所以这几天魏冼序和谢思远二人倒有口福。 周昭可以连续多天做不同的菜，即便都是鱼，她也能天天不重样地做，所以两人即便这些天都吃鱼，却从未腻过。 今日风和日丽，阳光温暖，周昭便准备在外面来一场烧烤。 这个提议还是洛玉容提的，在尝过一次周昭做的饭后，每天也厚着脸皮装作偶然的来蹭饭，后面演都不演了，直接提出拿钱买。 还好最近周昭钓得鱼很多，所以有多余的鱼供给，也顺便再赚些零花钱。 洛玉容边吃还边跟周昭感慨，这是她过得最舒服的一次远行。 “你一定是天选之子，不然怎么什么都会！”一次，吃完饭，洛玉容舒服地摊在软椅上，对周昭感慨。 “什么叫做天选之子”周昭在一旁装土着。 “就是话本子里面的主角的意思。”洛玉容解释道，“你看，你武功这么高强，做饭的手艺又这么好，还长得好看，又有那么美貌的两个夫郎，这不就是那些话本子中的主角吗！” 周昭恍然大悟，笑着说：“可是没有哪个主角像我一样不思进取的。” 洛玉容不屑道：“那么奋进干嘛，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既然有条件，就该好好享受，管他身前身后事。” 所以她穿越过来后，除了厚着脸皮剽窃了一些诗词，其他倒是真的躺平了，除了这门婚事。 此时洛玉容觉得自己和周昭已经算得上可以说几句贴心话的朋友，不由得对她吐槽起柳怀信来。 到最后，只是绝望道：“若是有一日我真的和他成了亲，你记得来拜拜我的头七。” 周昭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下午夕阳西下，洛玉容让人搬来了一个类似现代的烤架，还兴致勃勃地跟众人推荐她秘制的烧烤酱料，谁知道周昭只是用筷子沾了点尝了一口，便调出一碗和她味道相似，但更为完美的烧烤酱来。 洛玉容双眼发亮地看着，兴奋道：“周昭，你他爹的可真是个天才。” 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呢，周昭冷笑几声，当作回应。 随后开始烤自己今天钓到的鱼，鱼早就被下人们处理干净，此刻只要在碳上烤就行。 最后她烤的几条鱼被众人分了个干净，毕竟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烤鱼谁不爱吃呢。 柳怀信一向不会参与这种活动，但是在房间中闻到了烤鱼的香味，不由得有些意动。 怎么这么香！ 自己主动出去，不免有些掉面子，但是坐在房中，那股子香气总是扰人思绪。 最后还是忍不住，叫了硫辞来：“你去向上面那个人买一份烤鱼来，不要说是我吩咐的。” 硫辞诧异地看了主子一眼，柳怀信有些羞窘道：“还不快去。” 硫辞领了命去，到了甲板上，看到洛娘子喝了几杯酒，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唱些调子奇怪的歌，手舞足蹈的，很是丢人，而那边还放着几条色泽诱人的烤鱼，那位周娘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像是在看猴戏一般。 魏冼序正拿着一条小烤鱼小小口地吃，见到硫辞过来，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他可还记得这是柳怀信的帮凶呢。 “周娘子，请问可否卖给我一条这种鱼”硫辞指了指身后已经烤好的鱼，看着卖相十分好。 “哼，柳怀信让你来的吧，告诉他，我们不卖，就算是喂给狗也不卖给他。”魏冼序冷笑道。 硫辞不去管这位咄咄逼人的公子，只是静静等待着周昭的回答，这才是做主的人。 “行啊，”周昭一口答应，“告诉你家主子，一条鱼一百两，给了钱就卖。” 薅这些大户人家的羊毛，周昭没有一点手软。 魏冼序原本听到周昭答应还有些气闷，但此刻眼睛一亮，帮腔道：“对对对，一百两一条，少了不卖。” 谢思远语气淡淡地补充：“得快些下决定，不然我们自己吃了，数量便少了，物以稀为贵，到时可不止一百两了。” 硫辞沉默的退了回去，将此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柳怀信气得牙都要咬碎了，随手往地上摔了个杯子。 “这两个贱人，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以为有人护着我就动不了他们吗” 不过香味却依旧霸道的萦绕在室内，在发完一通火后，柳怀信感觉自己更饿了。 他坐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一张银票来。 “一百两便一百两，你去买。” 他倒是不缺这点钱，只是感觉被羞辱了，才这么生气。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生这样大的气才是着了别人的道，他今天硬是要尝尝这烤鱼的味道。 硫辞拿了一百两银子上去，周昭倒是没有为难人，毕竟在她看来这就是个牛马打工人，没必要为难人家。 拿着刚到手的银票，周昭感概，大户人家的钱就是好赚，她未来游玩的路费有了。 硫辞将烤鱼用盘子装好送给主子后，便退了出来，过了许久，听到里面的传召，才低眉顺眼地走了进去。 “吃着也不过如此，”柳怀信喝了一口茶，状似不屑地点评。 硫辞看了一眼桌上干干净净的鱼骨头，没有说话。 “你让人将这里收拾了，我出去走走。” 硫辞知道晚上少爷为了保持身形，不会吃多少东西，今日吃了这么整整一条大鱼，已经超出平日的饭量，此刻怕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身为下人，自然不能质疑主子。 等到了另外一侧甲板，柳怀信摸了摸略微突起的肚子，眉头轻皱，肚子撑得有些难受啊。 三日后，这艘华丽的客船终于到了京城的岸口，周昭谢绝洛玉容热情的邀请，告诉她自己的住址，便准备去周记豆花铺了。 “你住在周记豆花铺，豆腐脑很有名的那家”洛玉容惊讶道。 这家豆花铺也是最近才开起来的新铺子，却已经小有名声，因为那里的豆腐脑做得实在好吃，洛玉容自己也是隔三岔五地让人买回一碗来解馋。 没想到这家铺子就是周昭家的，怪不得这豆腐脑这么好吃，怪不得周昭手艺这么好，原来都是家学渊源啊。 “行，下次我去那里找你，到了京城我就是东道主，保证让你玩得舒心。” 说起京中好吃的，好玩的，没人比洛玉容更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