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之子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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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放亮的时候，赫连瑛就被静妃唤了起来，紧跟着候在外间的宫女鱼贯而入，开始为她梳洗打扮。
因为是吉日，静妃也跟着穿起红色相配，赫连瑛在旁边仔细瞧了许久，方才回神高声赞道，“静姨生得肤白如瓷，这红色上身来格外抬脸，乍一眼看去漂亮极了！”
“嘴甜如蜜，就会哄我开心，我已是明日黄花，如何比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
边扣着耳环走到赫连瑛身侧，静妃从宫女手中接过梳子，开始给她一遍遍梳开了长发，“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齐眉！祈愿我家阿瑛顺顺利利，日子和和美美，要比我和你娘都要幸福。”
如此反复念叨了几遍，静妃才放下梳子，垂眸看向镜子里的赫连瑛。
和陆清池相像七成的脸，因为五官深邃的缘故，有了区别与前者的英气。
她的眼睛那样亮，和记忆中的那人一样，顾盼生辉、神采飞扬。从她身上，静妃能看到自己流失多年的生命活力，就像是破开迷雾的光，引人心驰神往。
这样的姑娘本不该萎谢在深宫之中，一如当年的陆清池，哪怕早早死在遥远的西漠上，也好过被帝王熬尽指望，从此风干成褪色的花朵。
释然一笑，静妃将梳子重新放回宫女掌心，转身又忙开了去。
赫连瑛眼睛一眨不眨地透过铜镜观望着她，须臾过后，才在宫女的提示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身脂粉香气浓郁，想到自己从住进流英宫起，还没画过多艳丽的妆容，不由略生忐忑。
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是奉旨成婚，就算样貌丑到高雍心里去，他也没办法甩开自己。嫁都嫁了，他要是敢嫌弃，自己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如此在心里盘算着，赫连瑛面上也跟着严肃起来，被正化着妆的宫女瞧见，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出了岔子，然后惹得这位贵人不高兴。
“瑛姐姐好了没”
本来快要瞌睡过去的赫连瑛，被宁安突然一嗓子唤回了神，这才想起来自己正老实坐在椅子上任人施为呢！
试探着掀开眼帘瞥向身侧，却是发现本来在自己脸上忙活的宫女，早就退到一边去了。
“我这是”
“回王妃的话，奴婢瞧您实在乏得厉害，就没敢叫醒您。”
了然点了下头，赫连瑛对自己莫名其妙睡过去的丢脸行径很是懊恼，沉思片刻后，当即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身后正绾发的宫女瞧见了，脸色吓得苍白，竟是一个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
“王妃恕罪！”
有一个起了头，屋里顿时稀里哗啦跪下一大排，个个跟串通好了似的齐声高喊着“王妃恕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凶神恶煞，没等出嫁，就开始为难起宫女来了。
眼前状况直接让赫连瑛傻了眼，她站起身和看过来的宁安面面相觑，感觉脑子都被这帮动不动就跪下求饶的婢子整成了浆糊。
“我就拍自己脑袋一下，你们也要下跪真是吓到我了。”
“大惊小怪！落霞宫里的人何时这样没规矩了，看来应该让榕溪好好教教你们规矩。”
这边宁安适时开口训了她们一通，便穿过人群走到赫连瑛身边，拿脚尖轻踢了下宫女的小腿，“你还跪着作甚，难道梳头发也要让本公主教你么”
“公主恕罪。”
仓皇从地上爬起来，那宫女紧攥着手里的凤头钗，重新站在了赫连瑛身后。
“你若是害怕就换一个人来，有我在，没人会责骂你。”
弯身坐回椅子上，赫连瑛冲镜子里温和一笑，随即转眸向宁安抛了个诚意十足的媚眼，“小景欢，姐姐好不好看啊”
“当然好看！虽然盛京城里的人总说皇叔好看，可我觉得皇叔一定比不过你。”
“你这么说，我可是有些害怕。该不会，我是你们大齐第一个被夫君比下去的新娘子吧光想想就凄惨的可怜。”
被赫连瑛这么一打岔，屋内气氛很快又变得欢快热烈起来，就连原本苍白着脸的小宫女，都在她身后低头偷笑开来。
“王妃，这朝珠凤冠有些重，奴婢怕您时间长了脖子痛，打算临出门前再给您戴上。”
说着，她将盛装凤冠的托盘递到赫连瑛眼前，俏脸微红，倒不似刚才那般怯懦胆小了。
“你做得很对，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断了脖子。”
将凤冠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赫连瑛倒吸一口冷气，忙把这玩意儿又摆回了原处。
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忙活起穿衣打扮，眼看着天都大亮了，她竟然连口热水都没喝过，实在是没力气把它放在脑袋上顶着。
“我好饿啊，我想吃东西，再不济喝口水也行呀！”
侧身半靠着椅背，赫连瑛双手交叠在下巴底下，可怜兮兮地看向刚进门的苏嬷嬷，眉头紧皱成小山，“嬷嬷，我不会连吃口饭的机会都没有吧”
“怎么会，不吃饭哪有力气应付一整天的折腾。”
在她身后，两个宫女端着吃食款步走进殿内，随后在赫连瑛越发炽烈的目光里，麻利将碗筷布好。
香甜软糯的肉粥配上晶莹剔透的燕饺，外加几盘卖相极好的糕点，虽然种类少了些，但胜在入口绵软不伤胃，正适合给她这种饿极了的馋鬼做早膳。
赫连瑛吞得飞快却没落下吃相，苏嬷嬷瞧在眼里，更觉她乖巧可爱，一看就是在礼仪规矩上下了苦功夫的孩子。
“看来确实饿坏了，原来新娘子这么不容易当啊！不过瑛姐姐不用怕，还有楚盈袖跟你对着惨呢。”
“这样的话，公主以后可莫要再说了。”
“是啊，你还是注意点为好，今日一过，她可就是你嫂子了。”
边往嘴里塞着吃食，赫连瑛还不忘跟着苏嬷嬷的话提点了句，只是她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模样，实在没有多明显的说服力。
“要这么算的话，今日一过，你还是我的小婶婶呢！”
硬生生被噎了一道，赫连瑛白眼一翻，直接放弃了同她讲大道理。毕竟吃饭比拌嘴架重要，鬼知道她还要水米未进的熬多久，和谁作对也不能和自己身子作对。
饭后，靠着和宁安侃大山生生磋磨掉了几个时辰，赫连瑛终于等来了那句“吉时将至”。
即使再不情愿，那顶华丽沉重的凤冠还是笼在她发髻上，瞬间压得她差点抬不起头。
然而还没等她叫唤出声，静妃就已展开喜帕兜头罩了下来，一时间，她满眼都是刺目热烈的红，茫茫然不知东南西北。
耳畔适时响起静妃的声音，她的掌心温暖，正稳稳挎着自己的小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阿瑛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妻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