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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上眼睁睁地看着从自己的腰部，缓慢地生长出了两条笔直结实的长腿。
她尝试着动了动这两条青黑的金属长腿。
非常灵活，没有一点儿滞涩感。
“你果然是大哥的作品……”
她自言自语着，从小桌上走下。
双脚落地，脚踏实地的感觉令她心里稍微安稳。
谢天上缓缓地适应这副新的身体，顺便在杂物间里找了条破旧的帘布围在腰间，当裙子穿。
她和那具10号幽偃甲的融合非常完美。
不是融合，应该说是她单方面地将那只偃甲乌鸦给吞噬了。
这种行为只有幽偃甲能够做得到。
幽偃甲除了吞吃人类的血肉脏腑之外，还能吞吃同类。正常的偃甲却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当然了，现如今世上的幽偃甲，都是出自烛龙生之手，大家作为同侪，自然没有相互吞吃的事件发生。
除了今天这一出。
谢天上在听见偃甲乌鸦说让谢贺去找血料之后，心中郁闷烦躁，并且她又着急恢复身躯，所以心一横，直接将这只偃甲乌鸦给吃了。
相比吃人，她将还未完全成为人类的幽偃甲给吞吃掉，心里的负担会稍微小一些。
但是，谢天上伸手按着胸口，她垂下头，皱着眉。她回想起刚才这个偃甲乌鸦化身成的偃甲小孩的时候，心中也会有些不那么舒服。
毕竟那个小孩儿，除了全身都是金属构成的之外，与寻常的人类孩子，差别也不太大了。
烛龙生的幽偃术，已经能够造出这种无限接近人类的幽偃甲了啊。
可，幽偃甲，始终还是幽偃甲。
还不是人类。
谢天上在心中对自己强调了一句。
她收拾好心情，走出了杂物间。
一出门，她就刚好看见谢贺双肩上分别扛着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进了酒楼，腿一拐，就将大门给踹上了。
谢贺长出了口气，正准备将肩上的人给放下，抬头却瞧见了前头转出楼梯来的谢天上。
谢贺那张总是不高兴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二姐，你的腿”
他低头看去，见破旧的帘布下边，谢天上露出来的是两条青黑的腿。
谢贺马上意识到她已经把之前见过面的偃甲乌鸦给同化了，他道：“没有使用血料，你这样强行与它结合，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谢天上走出来，来到谢贺面前，没有回答谢贺的话，先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还是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最多十岁。
谢贺见谢天上脸上的表情不太妙，吞了口口水，道：“天亮了，这时候想要去找血料，难度太大，拐两个孩子，反而是最方便的。”
“我记得这镇子很小。”
“什么”谢贺疑惑。
谢天上抬头，盯着谢贺的眼睛。
“贺叔，在这镇子上，孩子本就没有几个，你一抓，抓了两个。我若真的用了这俩个血料，这座小镇，恐怕得翻了天。而且你知道那个偃甲乌鸦让你找血料，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恢复你的身体。”
“对，就为了我这两条腿。”谢天上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两个孩子，“你想用他们的命，来换我的两条腿”
谢贺正面看向谢天上，不卑不亢。
他那张永远不高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愧疚或者悲悯。
“二姐，为了你们，别说只是两个娃的命，你就算要这一整个镇子的人命，我也替你取了。”
谢贺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仿佛这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应当，不是大事。
谢天上想发火，可是，她又会感觉到一种无力。
谢贺这么说，这么做，确实与她相关。
“贺叔。这条不归路，我们走就够了，你又何必……”
“你们是谢家宗支的儿女，护佑你们，是我的荣幸。二姐，这两个娃娃，还用得着吗”
谢天上摇头，“不用，我用了别的法子恢复了双腿，不需要再用血料了。”
“那之后，还用得着吗”
“用不着，就算有需要，我会自己去找合适的血料。像这两个无辜的孩子，我不可能伤害他们。”
“明白。”
谢贺听完这话，俯身将俩孩子重新扛起，用脚尖勾开大门，一个闪身窜了出去。
他转街过墙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小酒楼门后。
谢天上站在门口，盯着他的方向。
谢贺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下。
他转了几个僻静巷子，将俩孩子放下，把他们扶好坐靠在墙角。他伸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本要离开，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了钱袋子，放在了小女孩的怀中。
谢贺回到酒楼的时候，谢天上正站在柜台里，在找酒。
谢贺走上前。
“二姐，你能喝酒”
谢天上回头瞥他，“怎么，你真觉得我是幽偃甲”
“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我有一大半，都被改造成了幽偃甲，但这并不妨碍我吃喝拉撒。”谢天上随手摸下一小坛汾酒。
扬手拍开封泥，她耸动琼鼻轻轻一嗅。
酒香扑鼻，她立即舒展眉眼，“嗯……年头够久，醇啊。”
谢天上走出柜台，谢贺在她身后问：“二姐，你懂酒”
“不懂，全凭舌头做主。”
“你总喝酒”谢贺拎了茶壶，跟着谢天上走到一张桌前坐下。
“云中城里，谁都不拿正眼看我，怎么，还不许我借酒浇愁”
“我不是那意思。”谢贺看她的时候，眼中有两分心疼。
二姐这些年在云中城，日子必定不好过的。
否则像她这样的姑娘，又怎么会爱上这杯中之物。
谢贺给她倒了杯凉茶，回后厨抄了俩下酒的小菜，端上桌来。
谢天上笑道：“贺叔，不必这么麻烦。”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动了筷子，夹起一粒醋溜花生米送进嘴里，嚼碎了，再仰头灌一口酒。
谢贺道：“太早了，没烧灶，做不了好菜。二姐你饿了就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贺叔，坐吧，一起喝点儿”
“我不喝酒很久了。”
“我敬的酒也不喝”谢天上微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谢贺那不高兴的神情突然松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自己翻出了个酒杯来。
谢天上满满地给他倒上。
谢贺举杯，一饮而尽。
酒甘而烈，他眼眶泛红。
谢贺吐了口气，放下酒杯，转头看谢天上，道：“二姐，我对不起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