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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最看重的就是我。 我母亲说，我小时候实在是太可爱了。 哭声响亮，憨态可掬，总在父亲和大姐之间出现危机的时候，适时地发出咿咿哎呀的声音，让家庭气氛顿时免于尴尬。 那时候的我，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调和剂，用自己那懵懂纯真的模样，化解着两人之间可能产生的紧张氛围。 我牙牙学语时，父亲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先摸一把我的脑袋，那粗糙而又温暖的大手，轻轻地在我的发间摩挲，然后举起我在空中绕一圈。 我在空中发出咯咯的笑声，那笑容里满是宠溺和欣慰。放下后，把我搂在怀里，亲我，边亲边说“宝贝儿子、乖乖、亲亲。” 他从未发现自己喊出的名称在两个姐姐心里有多肉麻，仍一个劲地喊。似乎在他的心中，只有用这样充满爱意的称呼来呼唤我，才能表达出他对我深深的喜爱。 亲完后，问我：“想爸爸了吗” 我奶声奶气说，：“想！” 父亲又问，“爱爸爸吗” 我说，“爱!” 父亲高兴了，亲得我呲不溜响，父亲再问，“有多爱” 这时，我就会挺起胸脯，把两只小胳膊伸开老远，做出拥抱全世界的样子，说：“这么爱！” 父亲最喜欢我这个姿势，每天回来都要进行这段对话，为的就是在最后能欣赏到我这个姿势。 每次父亲下班回到家，我会像一只撒欢的小狗，飞奔过去跳到他厚实温暖的怀里，把才进门的他撞得东倒西歪，父亲抱着我，哈哈大笑。 自我上了学，每次我拿出作业本在电灯下写作业，父亲就会坐在旁边定定地看着我。 平日凶狠的眼神会露出柔光，每次上学，都会往我书包塞煮鸡蛋、果糖、大枣、饼干、话梅、花生等。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记得我第一次考试，就考了满分，全班第一。当父亲拿着我的试卷时，竟然潸然泪下。 那泪水里，有欣慰，有感慨，仿佛多年来的辛苦和期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他说“苍天看眼，我们老周家终于出了个会读书的崽崽。” 那天晚上，父亲一直抱着我亲，喊着：“我崽崽，我的好崽崽。” 据说我的两个哥哥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在家里什么活也不干，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成天在外头撩猫逗狗，不是打人就是被人打，两兄弟嘴角、眉梢终年挂着彩。 他们就像两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可能引发一场“战争”。 在家打得更欢，一个是炮筒子，一个是火盆子，碰到一块儿就不消停。 两个人经常为了抢一个饼或者一块肉大打出手，没有一点点的兄弟情分。 对下面的妹妹更是毫不相让，有吃的抢吃的，有玩的抢玩的，没吃的没玩的就把欺负她们当乐子。 他们的学习更是差得离谱，考零分是常有的事，上课就打瞌睡。 本来父亲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后来伯父提出过继一个给他当儿子，父亲竟也同意了。 也许在父亲看来，这样的儿子，就像是前世的冤家，多一个还不如少一个。 我出生后，记忆中，我总是夹在两个姐姐和父亲之间。 那两个姐姐，仿佛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我这个弟弟，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 她们平时都很少搭理我，可能她们都觉得，我是我父亲心疼的宝贝，是我父亲的东西，与她们无关。 所以，我童年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孤独。父亲在林站上班，一天到晚下村，忙碌的工作让他很少有时间陪伴我。 母亲一天到晚在菜地忙活，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操劳着。两个姐姐一天不着家，哪怕回到家，对我也是爱搭不理的。 我实在无聊的时候，会一个人在大马路上踩着自己的影子玩。 看着那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仿佛那是我唯一的伙伴。 或者干脆坐在山坡上数天上的云朵，那洁白如棉的云朵，变幻着各种形状，成了我孤独时光里最好的慰藉。 那时，陪我玩得最多的小伙伴就是小雨。小雨自幼便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他的父亲游手好闲，脾气暴躁，常常将怒火发泄在家人身上。而母亲则每天辛勤劳作，回家后还要忍受丈夫的冷眼和责骂。 家庭的不幸让小雨过早地背负起了生活的重担，但他从未放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一个夏天的傍晚，小雨的母亲在屋檐下做着针线活，这时，一个异乡的中年男子闯进来问路，小雨的妈妈仅仅是和他多聊了几句。 没想到，小雨的父亲回来了。 然而，这一幕却被父亲看在眼里，误会产生了。 他误以为母亲与他人有染，愤怒之下拿起板凳朝那名男子砸去。结果，那名无辜的异乡人当场被砸死。 后来被判了死缓，小雨的母亲实在忍受不了各种闲言风语，丢下小雨远走他乡，后来改嫁在外地了。 小雨比我小一岁，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留下了后遗症，从小体质孱弱，举止有些不协调，腿脚不灵便。 村里的小朋友们经常讥笑他瘸子，甚至编成歌嘲讽他，瘸子瘸，瘸子瘸，长大以后没老婆。 他一般都会默默地忍受着，偶尔爆发一次，必会摆出拼命的架式，不惜用头撞、手掐等自卫的方式去还击。 从此，小雨便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生活在破败不堪的土坯房里。 窗户没有一块玻璃，冬天寒风凛冽，他们只能用纸糊窗户，但纸糊的窗户怎能抵挡得住刺骨的寒风 没过几天，窗户就被吹破了洞。爷爷奶奶年事已高，无力再修补，小雨只能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地度过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有一次，小雨跟在村里另一个大点的伙伴姜宇的屁股后面，姜宇领着他去了河边，太阳火辣辣的，姜宇水性好，扑通跳进了河里，小雨托着腮在岸边看。 河底有很多暗流、河道、碎片和渔网，也可能是那天姜宇腿抽筋了，平时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这回跳进水里，冒出几个泡泡就没再浮出水面。 小雨在岸边坐了好久也没见姜宇出来，直到姜宇的母亲找过来，小雨指了指水里，姜宇的母亲吓得赶紧叫大人下水捞，尸体捞出来的刹那，姜宇的母亲撕心裂肺哭喊起来。 村里人都吓傻了，谁都不相信水性那么好的姜宇竟然会溺水身亡。 后来，大家都说，是小雨故意盯着姜宇溺水身亡，连呼喊一嗓子也没有，还说小雨的命硬，八字不好，克父亲杀人，克母亲离家出走，现在又克死了姜宇。
